他们哪里是查不出其中的问题,分明就是不能查,也不敢查这决堤一事的真相。因为他们很清楚,既然对方敢做出把梁县令等人一并除去的事情来,那要是自己敢明着查探相关之事,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能够理解他们的这一选择,但陆缜却不能接受这些人明哲保身的做法,所以他的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虽然你们并不是酿成决堤一事的凶手,但放任此事真凶逍遥法外,你们却也难辞其咎。要是本官真要追究,现在就可以把你们所有人都拿下了,带回京城严加审讯。即便定你们一个从犯的罪名,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人饶命哪,下官……下官等也是逼於无奈,这才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了这满是威胁的话语后,众县衙官吏终於是慌了,赶紧又呼啦跪倒一片,拚命磕头求饶起来。
陆缜见状,又哼了一声:“想让本官饶过你们却得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你们应该很清楚,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只要你们能尽心尽责,或许事成之后,本官可以奏请朝廷饶过你们这一遭。不过,你们却也得把一切都如实告诉本官,不得有半点隐瞒。”
“是是是……”众人在一阵犹豫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他们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可不是在说笑,那是真有意,也有能力定自己之罪的。所以,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心理,赶紧就应了下来。
“那就把你们的看法先与我说一说吧。我想,身在荥泽,你们一定比本官看得更清楚些,又或是有一些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陆缜把语气稍微放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几名官吏又互相看了看,最终由丁乐开口道:“大人说的不错,其实当我县境内的黄河河堤突然决口,梁县令他们因此丧生时,下官等就已看出了事有蹊跷了。因为当时虽然大雨不止,河水暴涨,但我县河堤是去年春夏时才刚修缮过的,断不会就此便轻易决口。何况梁县令对此又极为上心,几乎天天都带人上堤看,更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变故了。”
“哦?”陆缜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声,却没有多说。因为这些事情他一早就已经知道了,刚才甚至还提过一句,自然没什么价值了。
看他如此模样,众人便知道光这点说法是满足不了他的,便又由汪宁贤道:“其实还有一点也让我们感到此事不寻常。就在去年大雨不止,开封府境内将成水患时,府城那里就曾召集了诸多州县的官员前往商讨应对之策。结果,当梁县令回来时,他却是满腹心事,很是不满。”说到这儿,他又是一顿。
陆缜见了,便追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那梁县令他因何如此?可是在开封城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正是。就之后县尊大人所说,当时各县河堤都已情势危殆,所以知府大人的意思是必须要牺牲一两个县来保住其他各县的堤坝安全。只要让泛滥的河水从某一县泄出,那本来高涨的河水便会随之消退,则我开封一地的水患自然也就解除了。”
“牺牲一地而救全境,这买卖倒是做得不错。结果荥泽县就被选中了?”陆缜已经明白了过来,当即问道。
“是啊。听县尊大人提到,当时虽然有好几名官员表示不妥,可架不住知府大人心意已决,结果只能通过抓阄来决定到底由哪一县来承担这滔天的洪水。而最终……却是我县不幸被抽中了。虽然县尊大人极力反对,却依然无法改变这一结果……”
“因为到了那时候,不单知府大人是这么决定的,就连其他州县的官员也同意了这一决定,对不对?”陆缜冷笑地问道。
“正……正是如此。但县尊大人依然不肯牺牲我荥泽百姓,所以才会一直留在坝上照看着。可没想到,最终却还是如此结局。而且,这次决口还来得很突然,咱们都没有任何防范,致使许多百姓因此丧生……”说到最后,汪宁贤便是长长地一声叹息,不知是在后悔他们没有更好的防范,还是在后悔之前没有遵从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