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清宫作为天子起居之所,其建筑风格自然是以华贵、舒适为主,其宫门宫墙是不可能修筑得特别高大牢固。所以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时,守在里面的一干护卫和太监明显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随着外头曹吉祥一声声的催促号令,那些已然铁了心造反的禁军便扛起粗大的撞木,一下下重重地轰击在朱红色的宫门上,只几下间,那宫门已然摇摇欲倒,本来金光闪闪的铜制门环也都掉落,宫门更是斑驳处处。
唯一可惜的是,此番起事没能准备下攀爬的绳索梯子,不然叛军都不用这么费力撞门,直接仗着兵力优势,攀过两丈多高的宫墙便是。
可即便如此,守在宫门后面的护卫们也是胆战心惊,区区三十多人只能死死向前顶在宫门上,以抵消从外面传来的撞击力,保护着这道脆弱的门户。而随着撞击的持续,已有好几人身上带伤,大家更是满眼的绝望,觉着或许下一刻这道宫门就会被外面的叛军轰开了。
在撞击了好一阵后依然不见宫门被撞开,曹吉祥不觉有些焦躁起来。毕竟今日他们所做的可是一旦失败就死无葬身之地的造反勾当,可是一点差池都不能有啊,其实他心里也是相当紧张的。所以在看到干清宫门死死挡着他们后,他终於有些按捺不住了,当即把手一挥:“全给咱家杀过去,就是拿刀劈,拿肩膀撞,也得尽快把门给我撞开了。谁第一个杀进干清宫,咱家到时赏他黄金万两,再封他一个万户侯!”
这时候,曹吉祥也顾不上造反成功不是自己做皇帝了,立刻就高声封官许愿,只求能激发起手下人的斗志。而这些话的作用还是立竿见影的,话音一落,一干原来只是等在后面的军卒也都呐喊着,扑向了宫门,拿起了刀枪就往宫门上乱劈乱剁,也有干脆用身体狠狠撞击的。这等攻击,配合这不时一下下撞过来的撞木之势,终於让这道干清宫门慢慢现出了裂缝,即便撞不开它,将其撞碎也是大有可能的。
而门后的一众宦官在看到这一幕后,更是慌得失声惊叫起来:“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哪?”
在他们的身后,姚干也是一脸的凝重,只是并没有赶过去帮着他们顶住将要被彻底轰破的宫门,而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摆出了一副随时迎战的驾驶来。而他的目光,却不时往上瞟着,似乎在等待着上方小小的宫墙上会有什么举动。
黑暗的宫墙上,十多名天子护卫也正死死地盯着下方的举动,其中一人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弩机向下瞄准,却被身边的同伴给拦了下来:“再等等。”
“再等?这宫门都快被打破了,再等下去我们还能有什么用?”这名兵士一脸焦急地说道,只是声音还是被压得很低。
“我们这点人手必须要把力使在关键处,不然根本起不到作用。”这位说话的时候,微微抬起了头来,赫然正是陆缜身边极得信用的清格勒了。
因为天子一早就把今日干清宫这里的防御大权交到了陆缜手里,而陆缜又把这十多个守在宫墙上的禁军护卫交给清格勒指挥,所以这些一向眼高於顶的天子近卫也只能听从他的号令。他不准这些人用弩箭射杀下方的敌人,这些人就只能苦苦地忍着,看着那些家伙一下下撞击宫门,随后都可能破门而入。
“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所有近卫的心里都回响着这么一个问题,目光里充满了焦急和担忧,死死地锁定在下方。
只有清格勒,虽然面色严肃凝重,目光却保持着清明,一双眼睛闪烁地盯着下方,判断着敌人的形势。
此时,受到曹吉祥重赏激励,那些叛军已彻底放开,全都扑到了宫门前,拚命攻击着,已把原来还算稳定的整个军阵都给搅乱了。这让清格勒的嘴角为之一扬:“幸好那领军之人并不太懂得用兵之道,急於求成,终於露出破绽来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低声喝道:“都瞄准了,先把前头那些领军之人,尤其是那个穿红色官服的太监给我射倒了!”说话间,他已迅速端起了弩机,瞄向了离宫墙只有数丈之隔的曹吉祥。
而在听到他这一声命令后,众亲卫的精神也陡然一振,赶紧依言举弩,向着几丈外的敌人瞄去。那一颗颗由百炼钢所铸的箭头在夜空里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幽幽寒光。
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后,清格勒的食指与中指就猛然向下一曲,扣动了手中弩机的悬刀。一声崩响,那精巧的弩机便是一颤,连带着一支弩矢就带着一阵尖利的啸声破空飞出,直夺前方的目标——那个穿着最醒目大红色太监服饰,还在那儿张牙舞爪地鼓动叛军不断攻打门户的曹吉祥的胸口。
与此同时,其他那些个亲卫也都瞄准了目标,把忍了许久的不安和愤怒连带着弩箭一起向着下方的敌人倾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