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徐承宗心里也是一紧,随即便发现自己居然全身发软,竟动弹不得了,这让他面色就是一变:“这……章叔?”说话间便已看向了面前的自家管事。
而徐章此时脸上已换作了一副阴阴的笑容来:“陆大人倒是够仔细,一下就猜到了问题所在。只可惜,你还是冲了一些,这软筋散的药性已经发作,你们两个连一根指头都别想动弹了。”
顿了下后,他才又转头看向徐承宗,摇头叹息道:“二爷,想不到你终究还是叫我失望了。我本以为这十多年下来,你早就下定决心了呢。而且本来阻碍咱们起事的徐显宗也已被我除掉,你应该再无顾虑才对。真是想不到啊,你优柔寡断的性子还是被他给利用,居然在这要紧关头生出放弃的心思来。”
“你说什么?我大哥他不是自尽身亡的么?”徐承宗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身子更是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可是中了软筋散药性的他只动了一下,就又颓然坐了回去。
“到了这时候,也不妨告诉你实话了,徐显宗正是我下手除掉的。你也不想一想,他多年来被我用软筋散控制着,早就筋骨酥软,怎么还有能力拿瓷片割开自己的脖颈自尽呢?”徐章没有半点起伏地说着话,就仿佛他所杀害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一般。
而徐承宗,此时早已双目尽赤,目眦欲裂:“徐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害我兄长,他可是朝廷钦封的魏国公!”
“那又如何?我要做的本就是起义的大事,连皇帝都杀得,难道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魏国公么?要不是你对我大有用处,就连你我也早就一并除掉了!”徐章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怎会如此?你可是我徐家的家奴哪……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徐承宗是彻底懵了,浑身发颤地吼道:“我徐家多年来一向都对你不薄,你竟会有此狼子野心!”
一声幽幽的叹息从旁响起,陆缜再度开口:“徐兄,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认为这个徐章是你以为的家奴么?我之前就曾提醒过你,此人可不简单哪。恐怕早在十多年前,这一局就已布下了吧?”
“你倒是很聪明,这么快便看出了我的身份。”徐章又看了一眼陆缜,目光里满是冷冽:“不错,为了今日,我忍辱在徐家十多年,以一个不起眼的家奴做到如今的掌权管事,并最终让他为我所用,决定起兵……这十多年,我做出了多少牺牲,你们是无法想象的。所以,你们觉着我会让你们将我的这一完美计划给破坏了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缜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以你的心性,不可能是一个寻常人物。”
“哈哈……到了这时候,也不怕告诉你们,老夫便是如今白莲圣教的教主许紫阳!”徐章,不,现在应该叫他的真名许紫阳了,只见他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道。而在表露自己身份的同时,他原先还有些佝偻的身子已然挺拔起来,身上更是散发出了叫人心惊的气势与压力。
这一回,就是陆缜也是目瞪口呆,他也没想到这个在魏国公府里隐忍多年,看着都不怎么起眼的管事居然就是被朝廷视作最大隐患的白莲教的教主!
前些年,他也是与白莲教打过好几次交道的,也曾领教过他们的阴险手段。可无论那些家伙如何使用阴谋,如何借势而为,都比不得这位教主的手段。他居然能甘心忍耐作为一介奴仆而在徐家一待就是十数年,并且设下了这么大一个局来。
说实在的,要不是自己凑巧请命来南京,只怕这场动乱就无可避免了。这可比以往白莲教徒在江南等地闹出的动静要大得多了,这可是真正的造反谋逆哪。而且,以魏国公徐家在朝野间的声望,一旦打出了他们的旗号举兵,再配合以皇宫里的朱祁镇,恐怕这次的造反还真能给大明朝廷造成极大的威胁。
想明白这些后,陆缜的神色变得越发的紧张起来,至於身旁的徐承宗,更是彻底被惊呆了。他是怎么都想不到的,这些年来在自己跟前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章叔,居然会是白莲教主!
陆缜突然又是一声冷笑:“恐怕事情未必完全如你所说。你混入魏国公府其实也不可能是早有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