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再没有人敢如之前般出言为薛信说话了。
事实上,他们之前所以力保薛信,就是因为曾受了他的好处,不好见死不救的缘故。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这个不起眼的商人给算得死死的,心里自然满是愤怒和警惕了。
“抚台大人,这个薛辛他果然就是白莲教的逆贼么?”在沉默了半晌后,何渊才有些踌躇地问了一句。
陆缜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本官相信他就是白莲教贼人,而且还是其中的首脑人物。你们也不用再为其分辩了,因为我相信,很快地,确凿的证据也将被人送来,你们且宽心在此等候,便能见分晓。”
说完这话,陆缜起身便走。这一回,他没有再命人出面拦阻,甚至本来守在门前的那些守卫也都撤了出去。可这一回,堂上的这些官员却都没有动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完全没有要趁此机会离开的意思。
这份帐册的出现,已经彻底把他们给打醒了。现在他们要担心的,只剩下一旦真把薛信的罪名给定下来,自己该如何自处,如何交代的事情。
要是陆缜在一怒之下把他们全定成了白莲教贼人的同伙,那可不光是官职前程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很可能会保不住哪。而要是他们此时不顾离开,恐怕事后追究起来更有说法了,大可以说他们是心虚,到时还可能罪加一等呢。
如果说刚才白天把他们禁锢在此的是那有形的门与锁的话,那此刻让他们出不得门的,就是那无形之心锁了,而且后者明显威力要比前者大得多了。
之前他们还能就此议论纷纷,满心愤慨,而此时的他们,却只能愁容满面地坐在那儿,各自想着心事,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虽已走出堂屋,陆缜的心思却依旧留意着身后众人的反应,在发现他们这次真被自己所震住之后,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幸亏之前屈工亮的人留了个心眼,把那车马行里的帐本什么的都给带了回来,又从那薛信屋中书柜里找到了这么本帐册,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拖过这段难熬的时间呢。
刚才醒来一问韩五通,他才知道原来杨震那边尚未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显然那是对方尚未动手了。这让本来信心满满的他不觉又有些担心起来,那些白莲教的人会不会因为自家首脑突然被抓而为了保存实力就放弃这次的行动呢?
毕竟这次陆缜几乎已把他们的整个计划给破坏殆尽了。不但原先用来吸引人注意力的利津之事没能成,而且连居中指挥的首脑都被官府拿下,此时白莲教的人放弃计划,偃旗息鼓也是大有可能的。
只是这么一来,陆缜的整盘大计就显得不完美了,最终只能靠着那少数的人证,或是严刑逼问才能定那薛信之罪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只是化解了一场大危机……这是陆缜无奈之下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如果他们到了明日天亮还不有所行动,那这一回怕是再难将白莲教在山东的势力一网打尽了。陆缜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间,已近三更了,还有机会么?
就在他都快要无奈接受这一切时,突然城东方向腾起了一团火焰,照亮了那边的黑色天空。随后,惊呼声便隐隐地从那边传了过来。
看到这突然而起的火头,陆缜的精神也是猛地一振,不但不见担忧,反而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看来你们还是选择了照原定计划行事。这一回,总算是可以把这股一直隐藏在民间的邪教势力从我山东地界给连根拔起了!”
口里喃喃地念叨了这么一句,陆缜的双眼瞳孔之中,也隐隐然地有火焰跳动起来,只不知这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还是映照的那远处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