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马奔腾,捣碎了这满地的堆银砌玉,直踏得雪沫纷飞。
自发现被明军袭击后,蒙人大军已不再如之前般小心翼翼,而是大张旗鼓地,以最快地速度向前赶去。既然敌人都已发现了自己的行踪,那何必再偷偷摸摸,索性就直奔主题吧。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乞尔木还是分出了一千精锐骑兵冲锋在前,以为先锋之用,领兵的,正是他部中勇士哥舒里。
一旦让蒙人跑发了性,他们的速度那是相当快的,只半个时辰不到,便已冲出了三十里地,距离目标大同城也就不足百里路程了。如果一路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天日落之前,他们便可赶到城下了。
哥舒里的心里正燃着一把火,他想作为此番南下的首功之人,更想为昨晚被袭击伤亡的那些族人报仇,所以一路之上只是拚命地催赶胯下战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口中还不时呼喝着,命令其他人跟上自己的速度。
有他这样的首领,其他骑兵自然也是个个争先,将马催得飞快,迅速就在平整的雪地上犁出了数条黑色的线来。
突然,正冲在外侧的一名骑兵的脚下就是一空,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脱口呢,身子就猛然沉了下去。而他身后那些个同伴因为急着赶路的关系,此时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减慢,只能拚命地勒缰转向。只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些,全力奔跑的马儿根本作不到突然地漂移转向,於是在一阵惊叫声里,十多骑先后呼啦掉进了那个凭空出现的大坑之中。
直到这时,他们身后的那些人才终於止住了马儿的冲势,不过他们的脸上已迅速浮现出了惊恐之色。因为面前掉进坑里的这些骑兵此刻已是惨叫一片。
这突兀出现在道路中间的土坑其实并不甚深,只丈许深浅而已。但它底部却埋设有一支支削尖了的竹木尖刺。人马一旦掉落其中,便会被尖刺贯入体内,即便不中要害而死,其伤口也颇为骇人。
哥舒里这时候也已迅速停下了马来,扭头瞧见这一幕后,也是惊怒不已。要是自己运气差些是从这陷坑上过去的,恐怕下场也好不了多少哪。心里想着,他口中已快速吩咐起来:“快,把人给救上来。”
其实都不用他下令,那些坑旁的蒙人惊诧之后便也反应过来,纷纷想法伸手或是抛下绳索拉人。直忙了有一阵后,上面的七八人便被救出了陷坑,但底下那四人,却是没救了。其中两个已然因为尖刺穿胸死在当场,而另两人,也只在坑下抽搐着,有出气而没入气了。
这几人是最开始掉进坑里去的,不但率先被尖刺所伤,而且上头随后又落下不少人马,直接就把他们往下压,这伤自然就是极重。
而人的伤亡还在其次,更要命的,是这些落坑之人胯下战马是全伤了腿脚——在急速奔驰时突然从丈许高处堕下,便是再神骏的好马也承受不住。
见此一幕,哥舒里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以往蒙人出兵中原都是一人配备两马甚至三马的,但这一回的情况却有些特殊。雅特部因为这个冬天遭了灾的缘故,马匹已有所短缺,这次南下是把整个部落能用的骏马都拿了出来,也只能供应小部分人一人双骑,而他们这支先锋显然是不可能得到如此优待的。
一旦蒙人骑兵没了马,那就彻底丧失了战斗力了。所以在一番踌躇之后,哥舒里只得说道:“伤了马的在这儿等候,其他人,跟我继续向前。”说完这话,他便再次扬起马鞭,想要继续催马奔驰。
可这时候,身边一人却开口了:“哥舒里,你这也太莽撞了。我知道你急於赶路,可这个陷阱还不足以让你提起戒备么?这明显是明国人为了对付我们而挖出的,难保后面就没有其他陷坑。要是再出事,就又有不少族人伤亡了!”这位开口的,乃是应雅特部之邀才帮着出兵的斗车部的一名勇士,此番这支队伍里也有不少是斗车部的人,所以他还是颇有说话分量的。
哥舒里一听,眉头就皱得更深了:“达昌,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就不用动了么?我们可是奉命向前扫平这一路可能的阻碍的,你难道这么怕死?”
“我这不是怕死,而是谨慎起见。”达昌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然后拿手一指前方平整如镜的雪地:“这一路去大同还有上百里路程呢,要是明国人到处都挖有陷坑,难道你打算让我们的勇士用宝贵的生命去趟路么?”
哥舒里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却又找不出适合的话来,只得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留在这儿,等着大军过来后再说了?”
“当然不是,而是该想想别的法子,比如绕路。谁都知道,这条路一直往南是前往大同最近的距离。而要是从西边绕一下,虽然路会远上几十里,可安全性上应该会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