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秉廉在外面接连碰壁吃闭门羹的事情,已身在府衙之中的谢秉孝并不知情,所以他还没有生出谢家大厦将倾的感觉来。但是,在来到府衙之后,他已明显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把自己和谢景昌带到这儿后,两人就被分开安置,现在谢秉孝被关在一间小小的斗室之中,虽然不是牢房,但这种不得见人,不知外边到底是什么变数的感觉,实在太也煎熬了些。
目光沉沉地落在跟前的地上,谢秉孝满脸的忧虑。这一回,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谢景昌竟干出了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居然把府衙和提刑司都给得罪了。现在,人家既然回击,想要确保自身安全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这回府衙直接把自己带来的态度,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要是想要问罪,现在大可开设公堂问个明白。可如此只是将自己软禁起来的作法,就说明他们另有谋算了。会是什么?
一个念头生了出来,他们会以谢景昌为突破口,把这种罪名扩大了全栽在谢家身上么?这是很有可能的,尤其是那个亲自带人将自己叔侄两个带回来的府衙通判陆缜,虽然只和他见了这么短短一面,这个年轻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却很深,这是个手段狠辣的角色。
如今自己不在家中坐镇,他又……一切只能靠着老二在外奔走,他能及时找到救兵么?虽然自家在南京那里也有靠山,可是远水救不得近火哪,只希望布政司那里,或是吴淼能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出手帮自家一把吧。
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深深无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在谢秉孝的心头扩散,让他越发的不安起来。直到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他才发现,居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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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秉孝被带到府衙后就只是软禁不同,谢景昌很快就被人带到了陆缜的面前。此时堂上不但有十来名手持棍棒的府衙差役,还有一名年轻的青袍官员充作书记,此人正是钱漫江。
看到被押进来的谢景昌,陆缜也不客气,当即一拍桌案,喝道:“堂下何人,见了本官还不跪下回话?”伴随着他这一声,两边的差役也大声喝了句:“跪下!”
充满了怨毒和恨意的目光直直地盯在陆缜的脸上,谢景昌恨不能自己的目光能化作利箭将眼前这个家伙射成刺蝟。就是因为他,自己成了杭城无数人的笑柄,就连往日的那些朋友都总是拿当日云水间上的事情来耻笑自己。
而这一回,他居然不但没有被自己的算计害到,反而主动对自己下手,还把自己和伯父都给拿到了府衙,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不就是个通判么,他哪来的底气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心中的愤怒,让他都没有理会陆缜的斥问,只是直直地盯着对方,半晌都没有任何的反应。陆缜却似乎等不得了,当即喝道:“来人,把他给我按下了说话!”
就在两边有差役上前欲要动手时,谢景昌才喝道:“慢着。我有秀才身份,可以见官不跪!”眼见要吃眼前亏,他终於反应了过来,忙亮出了自己的秀才功名。
秀才在许多后世之人眼里,那就是最被人鄙视的称号,还因此让它与穷酸之类的贬义字搭配起来,称为穷秀才或是酸秀才。但事实上,对这时候的读书人来说,能通过县府院三场大考,从而中个秀才,已算是极了不得的成绩了。
因为秀才,已算是四民士农工商里第一等的士的阶层,拥有了免除自己和家人徭役和赋税的权力,可以在不开具路引过所的情况下走遍天下,而且还能成为官员们的坐上客,而不必像寻常百姓般见了官员都得跪下磕头见礼……这种种特权,已证明秀才已是这个时代的统治阶层中的一员。
谢景昌亮出的秀才身份,还真让陆缜有些不好应对了,只得哼了一声,摆手让正欲上前的两名差役就此退下,然后才语气森然道:“原来你还是读书人,倒是失敬了。谢景昌,本官问你,既然你也是读的圣贤书,当知忠孝节义,今日为何要干出这等事来?”
“陆大人这话,就让在下听不明白了,不知在下做了什么错事,竟让大人你硬是要把我从家中带来府衙问话。”谢景昌终於暂时冷静了下来,面对责问,先来了个装傻充愣。
陆缜嘿地一笑:“怎么,谢公子你居然还敢作不敢当么?今日刑场之上的事情,如今满城皆知,你还想抵赖么?”
“刑场之上的变故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但那与我又有何关系?大人,你可不要冤枉无辜哪。我谢景昌向来遵纪守法,岂会做出这等事来?”谢景昌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道本官是在随口胡说么?来人,把人证给我带上来!”陆缜也不和对方兜什么圈子,当即一拍桌子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