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缜如此模样,木逮便觉一阵快意,多日来憋在心里的乌气倒是发泄了不少。就在这时,低垂的帐帘子再次一动,被人唰地掀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本来见又有人突然闯入,木逮是感到有些愤怒的,自己的帐篷什么时候成了任人来去的地方了?可就在他欲出言呵斥时,看到进来二人模样后,到嘴边的斥骂就变了:“合忽儿,你也是来管我帐中私事的么?”对另一个进来的合扎,他却不想理会。
合扎刚才也被陆缜给惊动了,生怕他独自闯入木逮帐中吃亏,便欲前去相帮。但随后,又担心自己去了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便又找了合忽儿这个族长一同过来。此刻看到陆缜并没有吃亏,方才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也生出了疑问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合忽儿族长你来得正好,他这要随意把人鞭死,我实在看不下去!”陆缜这时也终於镇定下来,赶紧求助似地说道。
合忽儿进帐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也隐隐猜到了什么。听陆缜这么一说,他的眉头就不觉皱了起来,事情果然有些枣手哪。
而木逮的话却更叫他头大:“笑话,我帐里的事情还不是你能够插嘴做主的!合忽儿,你也看到了,即便他是神使,也不能随意妄为吧?”
合忽儿正不知该怎么说话呢,一旁的合扎已经开口了:“他们又是因为什么才被这么对待?”虽然他并不认为木逮在自己帐里鞭笞几个奴隶是件事情,但出於和木逮过不去的原则,还是故意恶心了对方一句。
木逮眼中果然露出了怒意,但他还是哼声答道:“就是这几个家伙,害得我帐下死了三匹骏马,难道我不该惩罚他们么?”
这一回,就是合扎也不好说话了。虽然草原上的马匹众多,但作为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对马还是相当重视的,有时候甚至看重马要甚於人。现在几个奴隶居然害死了木逮帐下的骏马,这罪名可就实在太大了。
“几匹马而已,用不着要拿人命来抵吧!”陆缜可不知道这一点,当即据理力争道。但他随即就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妙,因为他看到连合扎这时都低了头,没有帮他的意思,而木逮更是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神使,既然确实是这几个奴隶犯了大错,木逮他惩治他们也没有什么问题。如若不然,就难以让族人信服了。”合扎上前劝说道。
“什么?”陆缜实在想不到,他们居然是这么个理论,一时竟有些懵了,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木逮,抓住了这个机会,给身边的人打了个眼色:“杀了他们,然后把他们的脑袋切下来挂在帐外,我要让所有我们喇合部的人都知道,马,是我们最宝贵的财产和朋友。”
自家主人下了令,那几位自然不敢怠慢,当即抽出了随身的腰刀,便往趴在血泊中的三人背心处刺去。
“你们住手!”陆缜见状,双目欲裂,拚命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身边的合扎给抱住了:“神使,这是我们草原上的规矩,可不能随便坏了!”
就这一耽搁间,三把刀已刺入三人的后心,谢老七他们只在几声惨叫和抽搐之后便寂然不动了。
而陆缜,在见到这一结果后,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三条人命,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杀死在了自己跟前!
而被自己当成朋友的合扎,居然不但没有帮自己,反而阻挡了自己救人。这一刻,他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这一刻,他终於真正地明白了非我族类这句话的含义。
在这些蒙人眼中,汉人并不算人,只是他们的私有财产,和那些牛羊马匹没有任何的区别。不,汉人的命甚至还比不了这些牲畜!
一直以来用来欺骗自己的美好想法被现实彻底击碎,陆缜愣愣地看着地上蜿蜒出来的鲜血,和那三具没有声息的屍体,一时竟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