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橘的脸上黄了又白,白了又黄,这辈子第一次懂了自己这五颜六色的名字的含义。
“公主……这……”
云裳笑意渐浓,一挥手,“先生不必惊慌,这孩子是含佛印出生的小童子,在帝庙里一直被当成活菩萨似的供着,我上次去进香,瞧着这孩子就喜欢的很,顺便就带来,送给你和顾姐姐,我还听说,这孩子除了能去灾辟邪之外,而且,这孩子的名字也甚是吉利,我送了金,送了玉,送了酒,就是想不出还能送些什么比较好,只好把这孩子带过来了。”
“多……多谢……可是……下官……”黄白橘那么能说会道的一张嘴也变得拙嘴笨腮了起来,瞧着这羞答答的小童子,他那一张脸堪比黄连。
“过来,告诉你爹,你叫什么。”
小童子羞答答的过来肉呼呼的小手抱拳,跪在地上,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在上,子孙满堂给您磕头。”
“子孙满堂……”黄白橘扶着身边的椅子,身子晃了几晃。
“是不是个好彩头,黄先生你就留下他吧,日后自有妙用。”最后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从云裳的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点……暧昧不清。
眼见着这爱闹的无忧公主将这段乱七八糟的礼给送完了,其他人也纷纷接上,接着送。
云裳浅浅的笑着,一拉黄白橘,“顾姐姐呢,我去和她说会儿话。”
“在后堂,让婆子带你过去吧。”黄白橘叫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那老婆婆满面堆笑,云裳瞧了她两眼,没甚在意。
后堂里,顾籽萄一身火红的嫁衣,衬得苍白的脸色变得特别的诡异,老婆婆打开帘子让云裳进去,自己就展在外头守着,云裳的脚步在堂屋里半天没有挪动一寸,半晌吸了口气,才叫了一声,“顾姐姐。”
顾籽萄漫无目的的抬起眼,透过额头上红宝珠穿成的珠帘朝她看了一眼,似乎陷入了思考,大概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只好呲牙笑了下。
云裳也笑了下,慢慢走了过去拉起她放在袖子里的手,原先珠圆玉润的姑娘,如今只瘦的一把骨头,这只能和她一起嬉闹,作怪的手,现在更是不堪一握。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酸,顾籽萄瞧着眼前这个人盈盈欲泣的表情,愣了一愣,缓缓抬手,竟是要抬手替她抆泪。
云裳笑了起来,眼中的眼泪却不可抑制的落下,顾籽萄彻底傻掉,今天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呀,怎么这个人来了就哭?
好不容易收拾起了眼泪,云裳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卷轴,展开来对她轻轻说着,“风过也,路三千,良辰美景都看遍。南淮月,楼船雪,终不似当年。虽然人事无常,可是,我却奢望着能有一种默契和感情,历久弥新,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分毫。顾姐姐,你一直当我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却一直欺瞒着你。”她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手指摩挲着纸上的一方红印,“我不是楼云裳,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就成了楼云裳,为什么忽然就到了大凤朝熙德年间,我很感谢你,在我惶恐孤单的时候一直做我的朋友,一直与我交心,我也想过要妥协,就一直留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近些日子来的一些事情让我想明白,这地方,其实并不适合於我,我也才想明白,原来,楼云裳三个字对於我来说,还只是个过客的名字而已,她不是我,我也做不了她。”云裳定定的望进顾籽萄似懂非懂的眼睛里,“这份贺礼,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送给你的,你要好好留着。她一直以为她过的很惨,不过还好,有你……有莲准,有陆家兄弟,让她在这里的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惨。或许,以后想起来从前的日子,还会让她觉得那么的……怀念。”
她说完,留恋的抱了下凤冠霞帔的顾籽萄,转身。
再好的流年,也不曾被人所困,更不会为谁停留。
身后,有人望着纸上的红印,描摹半晌,低声道,“裴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