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紫泯歪着身子靠在桌边,目光慢慢地飘远,“有啊……曾经有一个人,和孤分担了天下最大的秘密……彼此的谋划和配合,都默契得不需要语言……”
陛下说的,一定是无忧公主。霁月凝眸,知道自己今日又将扮演一个倾听者地角色。
“就像今日牌桌上你和孤对视的那一眼……”皇帝陛下回忆着,目光柔和,唇边若隐若无的,是那般摄人心魂的笑,“孤知道你想说什么,提醒孤抓住机会尝试一下,是么?你不知道就是你今日那么一眼,让孤差点就做了错事……孤让楼卿去选择谁来做思思的驸马;可是,如果他真的选了,会怎么样呢……只怕,孤,真的会答应他吧?”
霁月很认真地听着,却不去管皇帝陛下话说一半就跳跃的模式是不是能够听懂;他其实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想说而已,不是么?……被皇帝陛下选作倾诉心事的对象,是忧是喜?
“其实,孤地心,还是不够坚硬;总有些东西,让孤怀念,让孤舍不得丢弃……时间过去了,分享的秘密已经不再,各自又都有了新的秘密……霁月,你说楼卿他为什么就不能象你呢?象你一样单单纯纯的,守着本分,不去争不去夺;或者争了夺了,却不让孤看得出来,难道不好?”
皇帝陛下这样说了,却又自己摇摇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其实不好。若他真的不争不夺了,象当初那般执意远离朝堂,孤又怎么会高兴的起来吧?”
皇帝陛下地这个问句,让霁月再也躲不过去。那位大凤朝地天子陛下,年轻而英俊的面庞上,两道剑眉微蹙,狭长凤目眼惺忪带醉,如同那天夜里从“醉乐平生”回来时候一样,执拗地看着她,要她回答,他是不是喜欢那个风流邪媚的无忧公主。
这个问句中的“喜欢”,决不是方才皇帝陛下说“喜欢”她的“喜欢”。
“奴婢觉得,陛下喜欢谁,都不是问题。”霁月小心翼翼地。
皇帝陛下长叹,酒到杯干,“怎么会不是问题?孤是皇帝,可以喜欢人,却……不能喜欢她。”
霁月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心酸,“陛下是因为无忧公主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奸臣么?”
“是……也不是吧?孤想过,若不是他,就是被人说是宠信内宠,又能怎样?孤从来不怕史笔如刀!成王败寇古来说,只要孤文治武功,重兴大凤朝,谁还在乎孤曾经喜欢过自己的内宠臣子?!就算记载上史册,后人看去,也只是风流韵事罢了!可唯有他……孤只恨他为什么担上这么一个虚名……孤宁愿喜欢的是你,后宫藏娇,红袖添香,也是一段旖旎佳话……可他偏偏是个男子,又是个如此出色的女子……孤如何能够不怕?!怕一旦自己的心陷落进去,便再也追不回来……帝王不可以长情,可面对她,孤总觉得自己真的会成了夏桀商纣,为了妹喜妲己,连江山也不要……霁月,你说,孤真地喜欢她么?她,又会不会喜欢孤?”
霁月半跪下身子,执了一条手巾替皇帝陛下拭去额上细汗。天不热,应该是酒地缘故吧?皇帝陛下垂着双眸,只是慢慢诉说,并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表露,只有酒显得勤了一些……可面对这样地皇帝陛下,霁月觉得胸口闷闷地,似乎有什么东西,陪着陛下碎了……
霁月很想说些什么,然而却只有顾左右而言他,“无忧公主人品风流,才情横溢,的确值得人喜欢。”
“果然你也这么想。”皇帝陛下抬起眼眸,“就知道你也是喜欢她的对不对?第一次在清燕宫见到你,孤就知道,你是喜欢着她的……”
他说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清燕宫。霁月心中微恸,忍不住就开口辩解:“陛下,奴婢并不喜欢无忧公主……”
“哦?”
“或许,当初是有一点喜欢……不过后来,奴婢发觉,对无忧公主只是敬仰,并不是那种感觉……”霁月急切之间找不到合适词语表述,“就像同性之间,好感再多,也没有那种相互的吸引……”皇帝陛下有些诧异,“霁月,你说同性?知不知道这话要是让楼卿听见,那是绝对的污辱?云裳她……从来最瞧不上的,就是被别人当做寻常的女子一样对待。按照她自己的话说,她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霁月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红着脸补救,“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无忧公主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很阳光,但奴婢还是喜欢男性化一些的……不是,奴婢是说,奴婢喜欢的是男人。”她本来是个喜欢沉默的,口才上并不好;现在一急,说出的东西越发没谱了。
皇帝陛下终於被她逗得展颜一笑,“你也不用解释,孤明白,楼卿她的确是个女孩子没错。可她偏偏总是喜欢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