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和莲准同入梨园学艺,情同兄弟,现在又是莲准的得力下属,对於这位兄长兼上司仰慕敬佩之余,也自认能揣摩得莲准的几分行事态度;然而在云裳这件事情上,他却弄不懂莲准的意图。当然虽然如此。他多少还是看出了莲准对云裳的情意定然非比寻常,因此也使得他隐隐对云裳产生了些反感,总觉得就是因为她,才让莲准偏离了最初的方向,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欺瞒皇帝。
然而作为兄弟,对莲准崇拜着维护着,他虽然看不得莲准待云裳好,却更加看不得云裳待莲准不好。在他眼里,云裳竟然辜负了莲准一腔真情。转身投向那个才成了“英雄”而上位地陆将军怀抱,简直罪大恶极;而莲准对云裳的“背叛”毫无动作,更是太便宜了那个薄幸的女子。
莲准却冷冷睨了他一眼:“何蕊珠,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早对你说过。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
“不是我要插手,是我为你不值……”何蕊珠坚持着,“陛下能给你羽林禁卫军都指挥使这个职位,就能够收回去;你为这么个女子和陛下作对,辛辛苦苦为她打算考虑。分明是喜欢上她了不是么?可咱们羽林禁卫军的人。什么时候还要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子投入别人的怀抱了?你这个天下最大特务情报组织的头目。做得也太窝囊了吧?!”
“我说过不用你管,事情我自有安排,”莲准略有烦躁,喜欢云裳么?他早已喜欢上她了么?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尤其是听见她决绝地说“我喜欢地人是陆慎”的时候。那种刀割一般的疼痛蔓延在心房,油然而生出一种嗜血的冲动,传说中凤紫泯因嫉生恨自毁长城,看来也并非不可理解吧?
然而……莲准回眸对何蕊珠一笑:“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问我地打算么?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也该去看看那生姜梨子汤炖得怎么样了,云裳一会儿驱了毒,定会口渴的吧?”说着红衣迤逦,竟自往外而去。
“驱毒……”何蕊珠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喃喃着,“你千里之遥调动羽林禁卫军,倾全力助陆慎急速南归,难道就是为了早几天替你的小美人儿驱毒么?”
听见何蕊珠这样说,莲准地身影倒是一顿,再次回眸,“为博美人一笑,幽王都曾经烽火戏诸侯;我只是用羽林禁卫军地人为国家做点事而已,难道还有什么过分?”他说着打量了何蕊珠几眼,笑道:“听说陛下这几日对你很感兴趣呢,还说要秘密召你进宫看看。如何?一会儿陛下就会出现在这莲心小筑了,你留还是走?”
“陛下要来莲心小筑?”何蕊珠惊讶之余又有些疑惑,“莫非是你通风报信请来捉奸地?!”
莲准含笑不语,倒似确认一般。
“莲准,我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你了。”何蕊珠抛下这么一句,摇摇头一拧身反越过莲准,风一样地消失在夜幕中。
在他身后,莲准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薄唇微抿,声音低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云裳,最后再帮你这么一次吧,若是你还是不肯放手,那么我……也再不肯放手。”
云裳静静地躺卧在莲心小筑中的眠床上,手腕轻轻垂在床边,由着陆慎握住。若不是紧紧闭住地双眸,微微咬住的牙关,还有偶尔逸出的轻吟泄露了她的痛苦,会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而在她身侧,陆慎却已经全身汗透。他神情专注,略带懊恼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绯红的脸:替她驱毒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却并无大效;她体内的寒毒并不似以往那般容易驯服,依然顽强地冲撞着,纠缠着,一忽儿被他霸道的真气强行压制下去,一忽却又随着一缕热流蹭地窜了起来,在她的经脉之间引起一次逆动袭击……然而不得不说她的自制力的确很强,经脉逆流之苦,哪里是常人可以忍受?而如今她,却是生生地咬碎银牙也硬撑,甚至,连神智,也执拗地维持着一丝清醒。
这样坚韧的意志,强大的精神力,和师父他,还真是相像啊……这样一转念间,陆慎手上的劲力不由弱了几分,原本聚集督脉中被压制下去的寒毒,又倏然觅到破绽,如火苗般临风而起,逆入灵台,立刻引起云裳一阵痛苦的轻搐和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