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贵还在一旁未走,陆慎便伸手将那纸卷儿递给了他。“朱将军看看,可属实么?”
朱富贵一样满脸疑惑地接过,未看几行,脸上已经变了颜色,随着往下越看越多,那冷汗便顺着腮边潸潸而下,“这个东西……只怕都是真的,末将对巡抚大人虽然了解不多;但,凡末将知道的和听人讲过的,都对得上。”
云裳心中点头。这份东西,还是在船上的时候,莲准整理好了交给她的。里面都是冯子良这些年来的斑斑劣迹:从他少年时的奸诈凶狠、不学无术;到后来投贪入仕、结党营私,以及成为一方大员之后的威逼索贿、残害无辜、奢靡腐化、贪欲无边……一条一条,证据确凿,有名有姓,就连他曾利用家中的小妾,在何时何地,魅惑了哪个官员这样的丑事,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锦衣羽林军的力量。
事实上,这样的东西她也不只这一份,既然要到平兴,那么平兴府里所有有名有姓的官员,资料便都要梳理一番;就连这位朱富贵,自称是她“老相识”的这个武官,她也早就有资料拿在手里,不过没有进入平兴府以前,没有觉得这人如何重要,也就一直懒怠翻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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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朱富贵看了那份东西,汗如雨下,而陆慎则是星眸含笑,看向云裳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复杂。
“如此,这边奏报圣听的事情,就由我负责;朱将军现在,还是快去安排士兵守城吧!”陆慎微笑发话,而话语之中,却又隐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朱富贵不自觉地用下属口气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对云裳说:“那无忧公主是在这里陪陆少将军呢,还是跟着哥哥去各处转转?”
他的用意,自然是希望云裳随他一起,毕竟巡抚衙门出了事,单靠他的力量,只怕压不住,而且,让云裳在众人面前混个脸熟,明日也好一同指挥作战。
云裳也有些犹疑,她的心里,其实是想和陆慎在一起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共同探讨定策,而且……和他一起,更有安全感。
可她投向陆慎的探询目光,却没有找到接收的对象:讨逆将军陆少将军,悄悄把眼眸垂下来,避开了云裳的视线。
云裳叹了一口气,正要说和朱富贵一起去连夜巡城,忽然他们所在书房门被敲响。守在门口的羽林禁卫军禀报:“无忧公主,孔侍卫有急事求见。”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平兴知府衙门的书房。要说控制局面,当然是蜀中的这个巡抚的衙门档次更高一些,可是今夜,那里刚刚发生了血腥的屠杀,自然无法久留,而平兴知府被扣押之后,倒是满口答应和他们合作,并把知府衙门奉献出来,供他们休憩使用。
莲准一行人,却没有搬过来,还是居住在南门的和盛客栈。
云裳看看陆慎,见他没什么表态,便吩咐:“让他进来吧。”
孔杰依旧是一身白衣,带了些冷漠和遗世的味道。进来后他只对云裳拱了拱手,“无忧公主,莲准公子请无忧公主马上过去。”
孔杰虽然名义上是云裳的贴身侍卫,但自从有了羽林禁卫军相随之后,云裳基本上也用不到他什么。毕竟若说单打独斗,孔杰能力或许不可小觑,可是和久经战阵的羽林禁卫军比起来,却少了一丝狠毒和谋算。
於是在船到平兴之前,云裳便嘱咐他密切注意莲准的动静,随时保护他的安全。嗯,保护安全,自然是要做的,注意动向,却是云裳的一点私心。
云裳几乎是一路打马扬鞭,飞奔回了和盛客栈。这次平兴夺权,她自己算不上出了什么力,主要的功臣,就是陆慎和莲准;而其中莲准的小道消息,又是重中之重,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又出什么闪失。
已经是寅时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平兴府的街道上,透着的是诡异的气氛,朱富贵等镇南武将,夺权方罢,还没有完全展开安抚工作,而平兴的百姓,大都也还不知道在今夜的平兴,究竟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只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或是路府亲卫,听到了消息内幕,忙着在这样的夜里打点逃跑。不过他们弄出来的动静也还不大,除了……个别的院落里传来杀人的惨叫和放火的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