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绾看着这一只体贴的放在他右手边的酒杯,心里头有什么东西漏跳了一拍,盯着酒杯里的平静的酒水,她竟然没有……没有像他想象之中的那样在遭到自己的拒绝之后就冷言恶语相加威胁,反而是那么的豁达,一时之间,冯少绾竟然觉得自己刚刚的那种想法,放在她的身上想一想都是一种对她的亵渎。
他的心头百种念头一齐转换,终於,他轻声却坚定的说,“好。”
“好啊,那就来干一杯吧。”云裳端着酒杯等着他。
冯少绾似乎笑了下,拿起自己的酒杯的同时他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有点发蒙的眼睛,她大概今天也累了。
“我愿意成为公主的那一只手。直到公主觉得这一只手太过多余的时候,我会离开。”他说的很轻,很坚定。
云裳被他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闹得有点跟不上节奏,半晌才愣愣的说,“啊……原来你刚才那个好,是说的这个。”
“好,少绾,记住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我喜欢人才,却也讨厌背叛。我要交给你做的事情,不是要伤天害理的事,我之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缘故,是因为这件事情总归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是不能被放倒太阳底下的,少绾,你可要想好,你答应我之后,就只能活在黑暗和阴影之中,你还愿意么?”她试探性的问了第三次。
冯少绾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看向自己无知无觉的左手,低沉的说道,“我早已经习惯了活在黑暗和阴影之中。”
云裳终於吐出一口气,“那就为了我们以后的合作,喝上一杯吧,少绾堂弟。”她的脸上有属於小姑娘的狡黠又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睿智和沉着。
冯少绾在她的这双清媚眼眸之中,逐步体会到了“沉沦”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双手高高的举起酒杯,将辛辣的酒水如数饮下。
云裳看着他,缓缓露出一个笑意。
大年夜的这个晚上,冯少绾喝醉了酒,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了酒,像个这个年龄的正常男人一样,他尝到了酒精带来的刺激和沉沦。他一直在路上寻找的那颗心,似乎因为忽然产生的归属感而有些难以平静下来,扑腾扑腾的乱跳着,他努力暗示着自己那个想法是不真实的,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用不停地喝酒来避免那个想法的滋生。
唤来小厮伺候酒醉的冯少绾入睡,云裳离开西跨院的时候,脚下的步子也已经散乱的没有任何章法。
顾籽萄早在院子里喝得找不到北,被丫鬟扶着回了房间睡了。
刚刚乱哄哄的院子似乎恢复了平时的宁静,云裳靠在院子里的梅树上,一点点的溜到地上,抓起一个被人遗落的酒壶灌了几口冷酒,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几分。
这个院子里,曾经有个人对她笑容温润如花,说着世上最好听的甜言蜜语,他叫她“云裳小美人儿”,他说她只属於他一个人。
那个人爱穿白色的衣裳,还喜欢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却还会臭屁的学着戏子的模样,拿着袖子的一角娇羞不已的对着她,哼哼唧唧的唱着。
“海岛冰轮初转腾,那玉兔,玉兔又早东升。恰遍似,恰遍似那嫦娥离了月宫。”
耳边似乎还有他咿咿呀呀的唱腔,说实话,她从没觉得一个男人能柔到这个地步,至今,她都不能忘记那对危险的桃花眼里对她浓浓的情意。
如果那些都是他故意做出来骗自己的话……也似乎是一端不错的回忆呢。
她微微笑了起来,一只手高举起酒壶,对着即将消失在东方的月儿,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那玉兔,玉兔又早东升。恰遍似,恰遍似那嫦娥离了月宫。”
她的嫦娥,真的离开了月宫。
可是莲准,这,你又要怎么解释呢?她的指间夹着一张窄窄的纸条,这字迹,她太熟悉,似乎透过这张纸条,她仍能看到他写字时候的专注和身上清冷的莲花香气。
莲准,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