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即将消散,云裳忽而仰起头,脸庞上洋溢着决绝的光芒,眼里亦是同样的神色,她斩钉截铁的问道,“你等一下,你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你敢不敢回答我?”
那声音停顿了半刻,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的归路?到底在何方?”云裳问的很郑重,也很认真,她的归路,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归路到底在哪儿。
“你的归路?难道你不是早在上一次探山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自己的归路了么?人的路始终都在自己的脚下,低下头,去仔细看看罢。”
“喂,你这算是什么回答!等一下!等一下啊!”云裳发急,在地上跳了起来,朝着浓雾里头使劲的挥手,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再来回应她了。
……
这种回答……未免太抽象派了一点吧!
等等,上一次探山?
云裳深深锁起眉头,她来到大凤朝之后,正八经的探过的山,就只有那么一座……无尽山!
浓雾渐渐散去,连刚刚的流萤也没有了踪影,四周围黑洞洞的,她的神智却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不清楚,甚至云裳还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看见,也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人,他是个男人。
“金饶?”她试着唤了下那个人的名字,而那个人的背影却在她的视线里越走越远……随着这个名字的唤出,心头那股说不清楚到底是痛还是爱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他还是走了。
无论是在前世的真实世界当中,还是在现在的虚幻的不真实的梦境之中,他都是一样的,对她舍弃,转身离去。
那么决绝,好像他们从不相爱一般的冷酷无情。
无穷无尽的黑暗过后,云裳慢慢醒来。
四周仿佛很安静,有浓香弥漫,夹杂着淡淡的酒味,头晕晕的,正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是醉了吗?
象是青梅酒呢,生生涩涩,却又不乏新酿的幼滑清冽。她轻轻舔舐了下唇角,暗自判断。
可是,新酿?青梅?为什么这些名词显得如此遥远……恍如隔世?
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鲜红,那是……裹在自己身上大幅幔帐。幔帐下面,是一张玄色的大床,而自己一支雪白的藕臂,赤裸裸地枕在半俯的身子下面,有……触目惊心的抓痕……
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门响,然后外面的吵嚷声便蜂拥着传了过来。应该是有人闯进了她所在的屋子。
云裳试图转头去看一看,可是立刻就发觉,自己浑身酸痛,竟然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轻轻的抽气声,谨小慎微的脚步,好像进来的只有一个人呢……一只手带着温热的气息,缓缓,仿佛带着些犹豫地探到他的脸侧,是要试她的鼻息么?
云裳呻吟一声,终於成功转了下头,那人的手没有躲开,温热的手指抆过她的脸颊,让她忽然体会到自己的寒冷。
真的是很冷的啊,身体僵硬,冰凉凉就象……奈何桥下的黑暗阴冷的河水。
而那手指的温暖就如同暗夜里的阳光,有对比,才更觉出透心的寒。
那人的手也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去拨她覆脸的发。
她努力闪了闪睫毛,终於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张带着愧疚的俊朗的脸。
年轻英武的男子,一身白色的罗袍,剑眉朗目,皓齿薄唇,正象是从梦里走出来的白袍将军,带一身飒爽的英气,活生生立在了面前。
云裳却一下子愣住,心在剧烈颤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攥。
白袍将军皱皱眉,担忧地审视着她。
“你……没事吧?”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似乎有些尴尬,脸上浮起可疑的薄红,扭过脸去,匆匆道:“我没有料到会这样……”
“陆慎!”怎么是你!
云裳大惊失色的拉紧了自己的被角,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身上。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云裳,你莫不是眼花了么?我是陆谨,是你陆大哥。”
“陆谨?”云裳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那个人的话,揉了揉眼睛,才得以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果然是陆谨,而非是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的主人。
“对……对不起,陆大哥,我……我刚刚有些不清醒。”她懊恼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同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不住,我瞧错了人。诶?陆大哥,这大半夜,你不去睡觉,为什么会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