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警铃大作,没等他开口吩咐自己免礼,她就给自己免了礼,站了起来,盯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凤紫泯的动作。
凤紫泯往前,她就往后,他往前,她往后,两人的中间始终保持着一股可笑的距离。
最后凤紫泯的耐心完全被磨掉,伸手拉住云裳的一只袖子,往身边一带,云裳没有防备到这一手,被他一拽重心偏离,直接被大力掼到了地上,她没有梳起的秀发散落一地,黑压压的一片。
“你就那么想离开京城吗?”
云裳悚然一惊,这才对上凤紫泯的目光,之只见这青年皇帝狭长的眼睛阴冷森然,伸出翻卷着不安定的暴虐,以往的那种阴鸷之气似乎都被隐藏起来一般。
云裳有些惊吓,不光是因为凤紫泯的眼神,也因为他所说的话,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想着,并且也的确这么做了的事。
“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凤紫泯自己说着说着好像真的气急了,云裳彻底坐在地上,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凤紫泯根本无心看她这些,反而回手从宽大的龙袍里掏出一叠像纸却又比纸厚的东西来丢给她,说是丢给她,实际上是丢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你自己看看吧!”
“啪”一声脆响,那些纸在半空中就散乱开来,扑簌簌的飞了一地,云裳侧目一看,地上的纸张不是银票,不是普通的奏折,那些裸露在外面的大红的官印彻底暴露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地契!
这些地契有的陈旧,有的崭新,有的已经被凤紫泯这一贯的力道而撕裂。
“好一招狡兔三窟!楼云裳,你在皇宫里过的还不够好么?先皇后特意赐予你公主的名头,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地位甚至比楼铎在朝中的时候还要高出许多!你到底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要这样做?”凤紫泯原来是这么一个火爆脾气,从前她从来都不认为凤紫泯会对自己说这么多字的一句话。
“陛下,您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陛下已经找到了我的错事的证据,云裳也不想辩解,只想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於我?”云裳此时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反正他已经知道了,那么眼下比较重要的事,就是他打算如何处置自己了。
云裳这一问,似乎让凤紫泯很是动怒,他翻滚着暴躁情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很快转过身去,倒背着双手,不去看她倒在地上的狼狈相。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不忍的伸手将她扶起来。
思量了很久,至少云裳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凤紫泯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云裳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也在纠结和混乱之中,他该不该杀她,该在呢么惩罚她,这些问题恐怕连凤紫泯本人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她的问题,他回答不了。
凤紫泯走了,这殿里恢复了平静,似乎是被特意嘱咐过了一样,银安殿里没有下人进来。
云裳在地上坐直,靠着雕龙玉柱,单腿曲起来拿着手中的那些地契翻看着,忽而感觉一阵可笑,她不惜冒着被出卖的风险让人暗中做的这些事情,为自己准备的这些后路,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落在了人家的手上。
至於凤紫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什么时候找到这些铁证的?云裳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接到。
阴暗下来的银安殿没有人点灯,她便在这寂静的宫殿之中,一直坐着,云裳是在沉思,她要如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那个阴鸷又变得暴躁的男人,达成协议。
活下去,还要过的好。
而且……云裳的嘴角挂上一抹笑,她还要等着,等那条漏网之鱼,回来救自己出去。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银安殿的角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带着一些内侍,“去,将灯都点起来。”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被她绊了一下,“唉哟,亭公公,这有人!”
亭奴大步流星走过来,手里提着一盏八角宫灯,将灯笼照在眼前,亭奴便一皱眉,“公主殿下,您……还好么?”
云裳咧嘴笑了下,她没梳头发,又一天没吃东西,这样坐在这儿,肯定吓着人家了。她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打起来点精神,“亭奴,我脚麻了,你扶我一下可好?”
此时殿内的灯都被点燃,云裳被这光线刺得睁不开眼,亭奴看着她,叹了口气,轻柔的将她扶了起来,“公主,您这是何必,陛下其实对您……唉。”
“为了找您,陛下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给刨土三丈,那几天,殿下一直没有睡觉。”亭奴看了看云裳不以为意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他那是怕我跑了,心里着急。”云裳揉着腿说。
“不全是。”亭奴说的也很斩钉截铁,“不全是您说的那样。因为那个时候太子党的残余势力在京城里到处杀人放火,试图引起城内的混乱,陛下是担心您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