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我好累。”送走了凤紫湘之后,顾籽萄瘫痪似的往床上一躺,斜靠在软软的蒲团上,输了个懒腰,言语之中有着说不出的疲倦和懈怠。
云裳坐在刚才她们坐在一起的小桌子旁,继续喝着杯里的茶水,水温其实已经凉了,但是这时候她就算是喝着凉茶也有些觉得心旷神怡的感觉。
原来,她一直只是从文先生那里听说来的故事,真的存在。
又原来,她要找的那个书,或许,就真的在凤紫湘那里。好事儿也来的太突然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出其不意的老天爷的眷顾,可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顾籽萄在床上趴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翻了个身转过来瞧着仍旧发呆的云裳说道,“我说,就算你一直想要的书能找着了,也不能这么不够意思的看我一个人独自惆怅吧?”
“难道我要和你一起惆怅么?”云裳回了神儿,将杯子里的茶水倒进茶海之中,“总不能两个人都那么苦命的惆怅无状吧。”
顾籽萄微微一哂,索性将脚上的鞋甩到一边,“我就说你这人是个冰冷的心肠,没一点心疼别人的意思。罢了罢了,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唉,云裳你也跟我们一起在皇宫伴读了,我看凤紫湘她挺喜欢你的,趁这个机会,你还不如也和她结交结交,对你未来的路有好处。”
云裳放下手里的杯子,道,“我可是记得原先有人说过,自己在皇宫之中有个相当不喜欢的人来着。”
顾籽萄一张老脸早就练就了一层老皮婆娑,根本不把云裳的话放在心上,嘿嘿笑了下说道,“你说的可是对,只是,那个人被家里逼迫着要和宫中的贵人们交好,那人……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眉头一缩,云裳听得出来,顾籽萄这话里透着太多的无奈,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说辞过分了点,语气柔缓了几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也不是白说的。”
“可不是!”一句话戳中了顾籽萄的心结,气愤愤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我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逼迫着做什么事了,可偏偏生在这样一个家里面,与其是这样,我当初投胎的时候还不如和阎王爷好好的商量商量,投生到一个普通的人家里算了。”
“你以为过安稳日子这种好命是人人都能有的么?”听完某人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云裳又倒了一杯茶水,用杯子盖儿来来回回的扫了扫飘在茶水面儿上的浮动的茶叶棍儿,“大概是我们上辈子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儿了,所以这辈子才要过的这样的劳心劳力。”
“我爹他好像要有一些动作了,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云裳,你那么聪明,快来帮我想一想。”顾籽萄陷入沉思,一手托着腮帮,“凤紫湘刚才说的那个瀚海国使者的事情,我倒是也听我爹爹说起来过,只是,我爹还说,那个使者可能不会只是来进贡礼物那么简单,大概他们是要来和我们谈什么条件,云裳,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实咱们和瀚海国的那一战,实际上,只是打了个平手而已,根本就没有朝廷里说的那样的凯旋大胜!”
战争,朝政,自古都是紧密的联合在一起的,既然打仗打输了,那为什么大凤朝还能坐享瀚海国使臣的进贡朝贺呢?这其中又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
云裳凝眉深思,顾籽萄知道她在思考也不去打扰她,自己过去打开窗子,将房间里的污浊气息散去,丫鬟珍珠带着几个小侍女上来撤走桌上的杯盏,唯独有一只杯子被云裳牢牢的攥在手心里,没能拿出来。珍珠为难的看了看顾籽萄,后者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过了一会儿,云裳叹了口气,将手里一直握着的杯子放下,顾籽萄眼睛一亮,凑上前询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一丝狡猾的笑容在她的嘴角忽的窜过,很快消失不见,故作轻松的某人努了努嘴吧,说道,“也没想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症结,就是觉得奇怪啊,你想想看,你爹爹一个文官,而且还是个司职文史一类的官员,怎么会对打仗这种事情感兴趣呢,再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难道要靠一个文官来解释给皇上听么?我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番话说得顾籽萄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跺了跺脚,那手指头细细的戳了云裳的脑门子一下,道,“你可真是有十七八个心眼儿的人物!我这才说了一句,你就想了一车的问题。”
云裳被戳的有点发蒙,脑袋晃荡了下,“你这人真是野蛮的人物!我这才说了一句,你就开始暴力相向了。”
顾籽萄被她这段模仿的惟妙惟肖的话惹得发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直接端起她刚刚晾好的茶水凑到唇边喝了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是非曲折,只是知道,这一次陛下他很在意此番瀚海国的进奉事件,我还听说,京畿的各条官道上都设防关卡了,阵仗着实不小。”
“从古至今,都是弱肉强食,如果瀚海国真的做大做强了的话,咱们大凤朝也未必就是人家的敌手,我听黄先生说起来过,说瀚海国的人都是身体健硕,生吃肉,活剥皮的人,是不是真的?”
瀚海国是蛮夷之地,未开蒙的一些山野之民还真的就是如同云裳说的那样野蛮可怕。常有一些不明情况的外来的人被当成入侵者生生的拨了皮,成了人家的桌上大餐。
顾籽萄听得一阵作恶,呸呸的往地上吐了两口,“那要是那样的话,我还真不知道爹爹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他只是嘱咐我最近关注下朝廷里的一些动静,最好是小道消息。”
云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她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今天在课堂上,让黄先生捡起你的小香包是为什么?”
这本来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却因为云裳根本没有加以铺垫的说了出来而让顾籽萄的脸上蓦地升起两片红云。
顾籽萄比自己大一点,算起来也就是双十的年龄,要说起这岁数的姑娘就喜欢害得一种病吗,大概就是思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