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进宫的时间比上一次要少很多,因为这一次云裳的目的很明确,她只是想要看看自己在不乱了仪容,不失了分寸的情况下,要用多少时间走完这一段路程,这还是一个往返的路程,并且中间还要说服皇后出马,再加上皇后的鸾帐凤架……
云裳算来算去也没个头绪,只觉得头疼欲裂。她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因为一直算计这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她的心神都感到了疲劳。
这浑浊不堪的尘世,大概无论到了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让人感到疲惫不安。现代里,她是一个奢侈品鉴定大师,去年刚刚在法国获得独家鉴定大奖,在飞回国内的航班上莫名穿越。当时,她只是感到渐渐的睡意传来,戴上眼罩的她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没想到,再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小娃娃,而且当时的她还只能是跟着一个老妈子,一个二了吧唧的小丫头,还有一个终日里沉默寡言的老妈……
想想自己那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这点小小的风浪是不是也能一并跨过?
“云裳,在想什么?”顾籽萄瞧她两眼发呆,傻愣愣的出神儿,忍不住问道。
云裳将误入眼中的青丝挑开,说道,“没想什么。”
顾籽萄笑了下,忽然洋溢起来一股标准的八卦味道,凑上来说道,“我最近听了一个传言。”
“姐姐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人也相信传言么?”
“若是你说了实话,我不就可以不信了?”顾籽萄反问一句,掩口笑道,“我听说你因为一个男戏子被老爹赶出了家?”
“哈。”云裳就知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她才搬出来没两日,原来这消息就已经长了翅膀一样的飞到那么远的顾家去了。看来坊间定然已经是蜚短流长,将自己不知诋毁成了一幅什么鬼模样。
“你只说,是不是有此事?”
“有。”云裳靠在马车的墙壁上,顿感周身无力。
“真的啊!”顾籽萄莫名其妙的兴奋了起来,拍了两回手才止住了澎湃的心情,说道,“我还道这传言怎么这么有鼻子有眼儿的,原来竟是真的。说说,你那莲官儿如何?”
连名字都被知道了么?
云裳默默在心里鄙视了下那些到处八卦的人们,又默默的在心里流了一条眼泪,故作淡定的说,“他?还好吧。”
那种蒙昧不清的语气更是让顾籽萄热血沸腾起来,但见顾大小姐两眼放光的说道,“我就知道,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差的!恩,我这几天也琢磨着要不要去揽翠楼里好好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伶官愿意从良的……”
“顾姐姐……”云裳一个头三个大,忍不住纠正她的说法,“他是被赶出来的,再说,唱戏也不是做娼妓,谈不上从良二字。”
“管他呢!”顾籽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粉红色美梦当中,“连你都说还好的话,我是真心要试一试的。”
云裳瞟了脸色发红的她一眼,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参与她的决定。
马车在宫城里打了一个来回就撤了出来。
云裳离开郑武门的时候,瞥见了一只秃了顶子的旧色的轿子,上面端正写着一个“楼”字,心里暗暗一酸,忍不住叹了口气。想楼铎一生清贫,不与奸佞同流合污,刚正无私,老了,却又要面临君王的这种猜疑……
顾籽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的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如此打点,又精心筹备,我虽然不知道你最后到底要怎么做,但是,付出总会有回报的。就算你最后失手,也已经为楼家尽到了心意。”
顾籽萄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然而云裳已经明白,她是在变相提醒自己,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回到京城的小丫头片子,和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比起来,不管是心智还是手段,身份还是人脉,都差的太远了。
成和败,只是在那些掌权者的一念之间,这种压迫和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云裳透不过气来。
她低下头,黑如墨的发丝遮住一边的侧脸,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是夜,云裳正准备休息,听到有人砰砰砸门。香香嘟囔一句,“这么晚了,谁还来啊?”说着,便去开门。
莲准从偏房走出来,闲闲的将手臂抱在胸前,瞧了瞧云裳瞬间阴霾下去的脸叹了一声,“该来的总会来,不然你天天担惊受怕的,要到什么时候?”
云裳愣了一下,对他露出一个坦诚的笑来,“你来的这些天,就属今天这句说的最像人话。”
莲准耸了耸肩,“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