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连刺出三剑，都被杨旭轻轻化解。第四剑没等刺，刘承珪已经快步赶到，替下杨旭，横剑挡住她的攻击，同时高声抗议，“太后请离开宣德门，勿干扰老奴对抗叛军！”

“叛军，你说谁是叛军？”李太后力气用尽，将宝剑挡拐杖杵在地上，喘息着质问。

“雍王谋逆，请太后明鉴。官家有旨，命令老奴守卫皇城。所以，还请太后返回寝宫休息，以免将士们分心。”刘承珪先前即便成功将李太后软禁，也只是杀了奉太后之命响应雍王的那些爪牙，未曾与太后本人动武，此刻，见太后将宝剑插入了地面，更不愿意用兵器指着对方，也迅速压低了剑锋，郑重拱手。

“你胡说，雍王分明是为了保护哀家和皇长子而来！是你辜负圣恩，与逆贼同流合污！”李太后声音陡然转高，听起来就像夜猫子发现猎物时的嘶鸣。

跟在杨旭身边结阵的宫廷侍卫、太监和杂役们闻听，心里顿时都是一凉。随即，每个人脸上的绝望都如假包换。

李太后这么说，显然是准备倒打一耙了。而只要雍王杀进皇城，他们母子联手篡位，今晚继续阻挡他们去路的人，便是与逆贼同流合污！非但自己永远洗不脱罪名，家中的长辈或者妻子儿女，也都难逃牵连！

“雍王是为了保护太后和皇长子而来？”刘承珪被气得直打哆嗦，质问的话脱口而出，“老奴敢问太后，你心中的逆贼是谁？需要雍王调动整个神卫军杀入皇城来对付？老奴彻夜苦战，确保皇城不失，又是与哪个逆贼同流合污？”

“是啊，末将不才，敢问太后，皇城里头，哪个是逆贼？”

“太后，还请明示，雍王为何冲击皇城？”

……

宫廷侍卫当中，也有几个都头无法忍受自己拚命保护皇城，却被太后泼污水，哑着嗓子高声给刘承珪帮腔。

大伙自认为问得犀利，然而，那李太后却早有准备。笑了笑，声音变得又尖又冷，“你们哀家谁是逆贼，难道你们的眼睛都瞎么？转世历劫人韩青，烧了雍王的宅子，又闯进了皇城里边。雍王担心哀家和皇长子安危，当然要不惜任何代价将其拿下！”

“你，你……”刘承珪打死都想不到，李太后如此能颠倒黑白，哆哆嗦嗦举起宝剑，又哆哆嗦嗦地放下，“官家可是一直视你为亲生母亲。”

“所以，哀家今天才必须站出来，替大宋保住最后一口元气！”李太后想都不想，就理直气壮地回应。“刘承珪，你敢说韩青不是转世历劫人？他人呢，眼下是不是就在皇城里头？他包庇内奸，还在皇城边上放火，雍王奉旨留守汴梁，又怎能不抓他归案？”

一边问，她一边用冰冷的目光四下扫视。刹那间，让刘承珪和杨旭两人身后的众宫廷侍卫、太监和杂役们，一个个相继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再跟她的目光相接。

“太后这话，未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旭忍无可忍，将长枪朝着地上重重一顿，高声反驳，“我不知道韩世兄是不是转世历劫人，这些年来，我却知道，他曾经为了保护无辜百姓，拚着前程不要，将党项使者拉下了马背。我却知道，他为了荡平祸乱地方的红莲教叛逆，如何忍辱负重。我还知道，他为了大宋西北不再有边患之忧，冒死前往夏州，诛杀李德明。”

顿了顿，唯恐李太后听不清楚，他将声音加得更高，“我还知道，他为大宋守住了登州，没让高丽水师一兵一卒登岸祸害百姓。我还知道，他率部潜入辽军背后，斩杀大将，令辽国东路军铩羽而归。我还知道，他诛杀豪强，平冤案，解救被拐百姓家儿女……”

这些，都是韩青为大宋所立下的功绩，寻常人哪怕立了其中一件，就足以受到朝廷重重嘉奖。而韩青一个人立了这么多，却被太后视为灾星，未免过於不公？

然而，李太后却根本不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更不愿意让杨旭把话说完，猛地拔出宝剑，奋力前劈，“闭嘴！”

杨旭反应迅速，果断纵身后跃，脱离了宝剑的攻击范围。说话声，却瞬间被打断。

李太后自知身手跟杨旭相差太远，也不追杀，手持宝剑高声断喝，“那又如何？谁能证明，眼下的混乱局面，不是因他而起？或者，谁又能告诉哀家，不把他交出去，雍王的愤怒如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