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恐怕就是那些县官们相信,自己这个南司使院,不会做得太长久了。
虽然眼下官家需要自己的祖父领兵坐镇河南行营,轻易不会动自己。等辽军撤退之后,谁知道官家会不会立刻又想起了“转世历劫人”的茬,来一个防患於未然?
“王相当初担任南司使院之时,也有人不服。王相的办法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然后把对方推给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得明明白白。”李文忠偷看了一下韩青的脸色,低声补充,“但那会儿,敢把事情都推给他的人只有一两个。不像现在,开封府总计十七个县,有三成的主官撂了挑子!”
说罢,他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韩青的手。试图从韩青的手上动作来,推测韩青此刻的心情。
然而,令他非常惊讶的是。年龄只有二十出头的韩青,竟然比很多三四十岁的官员还要沉稳。听了他的分析,手背没有丝毫的颤抖,手指头却没有做任何动作。
‘他居然不生气?’李文忠愣了愣,心中好生困惑。
“嗯,才三成,倒也不算多!”仿佛还嫌弃他受惊不够,韩青的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起。隐约间,竟然还透出了几分轻松。“多谢李兄了,你先去忙正事,这些案卷,留下我慢慢处理。”
“判官您……”没想到韩青竟然如此自负,敢将各位县令出的难题,尽数接下来。李文忠大吃一惊,劝告的话脱口而出,“您千万小心。京畿各县,向来藏龙卧虎。下面送上来的案子,要么是迷案,悬案。要么,就是涉及到了豪门世家,甚至皇亲国戚。您只要稍不留神,就会……”
话说了一大半儿,他又开始吞吞吐吐。
“稍不留神就会怎么样?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是被他们看了笑话?”韩青远比他想象的聪明,立刻笑着反问。
“都,都有可能!”李文忠再度抬手抆汗,仿佛脑袋上藏了个花洒一般。
“没事儿,天塌不下来。”韩青又笑了笑,胸有成竹地挥手。“大不了,我承认自己无能,将案子直接转给王相就是。反正按规矩,应该是府尹亲自来管。刚好让他看看,那些县令和县丞,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啊——”李文忠的嘴巴,瞬间张得能塞进一只鸡蛋。
本以为韩青真的能拿出什么好办法,所以先前才镇定自若。原来,办法就是跟底下的县令们,一起撩挑子。
如此一来,他倒是落了个轻松,众县令们的阴招,也不攻自破。只是,从今往后,开封府上下,又有几人,会对他心服?
正准备劝上几句,让韩青不要如此自暴自弃。屋门口,却已经传来了北院判官折惟忠的声音,“佳俊真是勤於国事,竟然连续两天,连开封府的大门都没出!赶紧先把手头事情放放,出来透透气。愚兄和杨文广和王炎他们几个,弄了些茶水点心,在后花园的月桂树下给你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