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窦蓉还有些害羞,韩青也感觉有些尴尬。
但是,很快,二人彼此之间就有了夫妻般的默契。
往往窦蓉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眼神,韩青已经知道了她的冷暖。
而往往韩青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微笑,窦蓉也立刻心领神会。
这可是韩青两辈子都未曾有过的体验。偶尔他故意将战马落后半步,看着窦蓉长发飘飘,衣袂翩翩,他就本能地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每当他偷偷用左手掐自己的右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痛。
清晰地证明,此刻他并非活在梦中。
“我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并且生长於不同的时代,怎么可能没代沟?”几度窦蓉在前方拉住坐骑,回头笑语盈盈相候,韩青就忍不住扪心自问。
然而,事实却给了他最直接的证明。
代沟这东西,并不一定会存在。除非他故意说那些发生在二十一世纪掌故,否则,双方都以眼前世界为参照,交流起来毫无阻碍。
哪怕是韩青有时候无意间,表达出一些超出眼前时代的见解。窦蓉虽然听不太懂,通常也不会一惊一乍。
只是,仰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崇拜。
仿佛在说:“韩大哥,你知道的真多,真了不起。以前,从没人像你这么有见识!”
如此一来,韩青反而不好意思,再展示自己与众不同了。遇到事情,也尽可能地,从宋朝人角度,以窦蓉的目光,来做思考标尺。
他自认为,以自己的成熟与圆润,能做得不着痕迹。但一次又一次下来,却仍旧被窦蓉感觉到了他的体贴,进而,被他感动得珠泪盈盈。
“韩大哥,其实你不必如此迁就我!我学东西很快,即便不懂,只要你肯跟我说明白缘由,我保证不需要你教我第二次!”被感动的窦蓉,总是认真地向他强调。
“应该的事情,谁让我比你大这么多呢。”不想让窦蓉感觉到负担,韩青总是笑着解释。“更何况,我乐在其中!”
前半句,让少女连连摇头。后一句,却又让少女红飞双颊。
这个时代,男人娶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妻子,再正常不过。四岁的差距,远不算多。
而事事都迁就妻子,并且还感觉乐在其中的,恐怕就只有韩大哥一个人了。也难怪,会让窦蓉感到娇羞而又幸福。
不过,无论白天时说的话语有多甜蜜,无论白天时的举止有多体贴,到了晚上休息之时,韩青却总是非常自然的,将一根长枪横在了两人之间。
两寸粗的枪杆,宛若高墙,将二人隔开,一左一右。
最初几个晚上,窦蓉总是忐忑得难以入梦。
她不知道万一韩大哥忽然“翻墙”而过,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会不会让他生气?
她更担心,如果自己不选择拒绝,这么快就把身子给了他,会不会又被他看轻。
结果,第二天她伴着韩青的练武声醒来,却总是发现,自己的衣服和偷偷系紧的衣带,都完好无损。
几天过后,窦蓉自己,又开始患得患失。
很是担心,韩大哥一直没有“翻墙”而过,是不是压根不喜欢自己,或者自己对他的吸引力不够。
结果,韩青竟然又一次,体贴地感觉到了她的心情。
昨晚睡觉之时,韩青笑着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另外一只手,则放在他自己的胸口,“傻妮子,别瞎想。你已经是本公子的人了,这辈子,想逃走都没门儿。”
“我,我才不想逃!”窦蓉刹那间面红过耳,却不肯将自己的手从韩青的手中抽出来,只管单手捂着脸辩解。
“嗯,不想逃就好!”韩青像一个挖到宝藏的孩子般,得意地点头。另外一只手继续捂着自己的心脏,笑着承诺,“至於其他,总得等这场风波过去,见一见你的父母,再给你一个像样子的婚礼。否则,我今后想起来,心里头肯定过意不去。”
这话,终於让窦蓉放了心,拉着他手,酣然入梦。
而韩青,却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偷偷苦笑不止。
他哪里是发之於情止之於理?
他上辈子自打三十岁之后,就没当过一天正人君子。
这辈子虽然受到上辈子的风俗和法律影响,不忍心过早对窦蓉下手,其实一路上也忍得极为痛苦。
可问题是,每当他想要越过雷池半步,没等将想法付诸实施,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停地抽搐。
心脏不肯认真供血,人自然欲念全消。
为此,每天在窦蓉睡着之后,韩青没少跟心脏中的那个“残魂”说好话。甚至愿意再签一个城下之盟。
可无论他恳求也好,威胁也罢,残魂却不肯给予他任何正面回应。
只是在他的记忆中,不停地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姓周,单名一个敏字。提醒他:他在汴梁,已经定亲。
“什么玩意啊,那是你的婚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况且,汴梁周家,肯不肯再认你这个女婿,还得两说!”气急败坏,韩青在肚子里高声数落。
心脏猛地跳了几下算作抗议,然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不跟他怄气。
“眼下已经进入华洲境内了,老子先不去京兆府,直接去华山去找陈抟亲传的弟子!”韩青忍无可忍,捂着自己的胸口威胁,“你是鬼也好,魂也罢,让他抓了你出去,咱们从此一拍两散!”
心脏处,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害得他放弃了“事业编制”,也做不成新郎的“残魂”,仿佛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