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家来说,要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媳妇,那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的事情。谁叫哥儿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他要是不会做人,被夫家的长辈弄死了也没人管得着。大不了一张烂席子卷上乱葬岗,就说病死了。有谁还能揪着不放?
秦玉麟听紫竹说顾家来人了,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用帕子抹抹嘴说:“让他们进来,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做。”
“公子,真的没事吗?”虽然秦玉麟看着很淡定,但是紫竹还是禁不住担心。
顾远樟吃完一碗米饭,身体似乎好了些。他听说顾家来人了,第一个反应便是面色发白,连发热造成的红晕也不见了。
秦玉麟瞥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句窝囊废,就这么个怂样儿,难怪被欺负,活该!
“夫人……”顾远樟张口想说些什么。
“闭嘴!等会儿不许说话,把腰给老子挺直!”秦玉麟训斥了声,眼角看见门口,来了。
顾夫人珠光宝气地登场,身后一众各色内宅精英。看上去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一个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好大的排场。
“顾夫人。”秦玉麟站起来,与那一拨人面对面,笑说:“早上去正堂敬茶没有瞧见您,还以为您故意为难我这小辈呢,没想到是我想差了。听说二少夫人说,原来您是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可好些了没有?”
顾夫人还没开口,就被秦玉麟一顿抢白,从那几句话里头,他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摘了出去不说,还拉了顾姚氏下水。顾夫人瞪了一眼顾姚氏,原来他明明知道秦玉麟来过了,却不告诉大家,让大家一顿好等。
“四弟媳妇,你可别乱说,我何时跟你说爹爹身体不适了?”让顾夫人一瞪,顾姚氏连忙撇清自己。
“哦?我们今早在廊上遇见,我问二少夫人,顾夫人为何不来喝我的媳妇茶,你不是这样说的吗?难道是我记错了,那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回答你,不是,你根本没有问我爹爹为什么不来……”
“够了!”顾夫人轻喝,他瞪着顾姚氏,被人绕进去了都不知道,个蠢东西!
“爹爹……”顾姚氏瞪着秦玉麟,欲言又止,却不敢再多说。
“顾夫人,大嫂二嫂三嫂,既然来了我这小破落院子,不防到前厅喝杯白水。哦,真是对不起了,我也是头一天进门,不知道这里连罐茶叶都没有。”秦玉麟嫌鄙的神情适当漏了一下,拉拉杂杂地继续说:“外面都说咱老顾家是陵州富户,那是他们不知道内里的辛苦。您瞧,媳妇我好几顿饭没吃了,饿得手脚乏力。这才到和兴楼叫了一桌饭菜,夫人应该体谅我吧?还有啊,这房子又破又旧,连个扫洒的下人都没有,厨房里米缸也空了,做厨子的恐怕也嫌咱们顾府不人道走了去。所以咱们府上的日子已经过得连乞丐都不如了,等回门了我便和爹爹说说,要是实在过不下去,我就带着你们家这窝囊废回外家吧。想来我爹爹疼我如命,是不会介意多养一张嘴的。”
秦玉麟说这一大堆,当然不会成真,他只是算准了,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他秦玉麟不立刻死在顾府,那他顾府就要顾忌秦玉麟在外面乱说,搞坏了顾府的名声。
这年头有点身份的人家最注重什么,还不是面子。
顾夫人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用来整治秦玉麟。可惜摆着长辈的谱子,愣是没抢到话。这会儿听了秦玉麟一大串不着调的混帐话,脸都青了。
他知道秦玉麟不是善茬,却没想到这么没皮没脸,说出来的话,只怕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东西都说不出来。偏偏就是这些没皮没脸的话,使得顾夫人一开始就缩住了手脚,不敢和秦玉麟硬碰硬。要不然秦玉麟往外面一说,顾府是个这样的情况,还不笑掉整个陵州城的大牙!
他们常年苛刻顾远樟是事实,但是顾府内部没人替顾远樟心疼。他们也是欺负惯了,一点都不觉得顾远樟娶了亲就会改变什么,却没想到秦玉麟这个变数。这次着实是摔了个大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