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上完课下来,钟斯年吃完了一打薄荷糖,糖盒被他散乱地丢在副驾驶座,没有收拾。他双手插兜,靠在车门上,仰望天际的侧脸,轮廓很深,又瘦。
一周没见,消瘦很多。
「钟队。」
钟斯年回过头来,眼里残留着几分茫然,眼神在捕捉到安楠的身影后成功聚焦。
「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斯年有事不是打电话就是让安楠去警局,还是第一次跑学校里来找她。
直觉告诉她发生了事,还是大事。
直到安楠走到身前,仅仅一臂的距离,钟斯年终於开口,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个度,嗓音里有着刻意控制还是没有藏住的怒意与克制。
「这回,要拜托你了。」
安楠第一次听他如此郑重地拜托,那个会笑嘻嘻揉乱她头发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变得……
「好。」
没有听是什么事,安楠先应了下来。
这很不寻常,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但是以她对钟斯年的了解,能让他低头的恐怕是真遇上了难事。
「说说吧,什么事。」
钟斯年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脸色在看到副驾驶座上散乱的薄荷糖糖盒时微微一僵,大手抓起糖果往车载烟灰缸的位置一扔,塞得满满的。
「上车,路上说。」
安楠点头,回头看到室友们还在等她,「我和室友们说两句。」
「嗯。」
钟斯年目送安楠朝三个女孩的方向走去,忽然察觉到一股刺人的视线,他循着方向看去,高赞靠在四楼窗户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两人隔空对视,表达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意思。
另一边,寝室三人冲安楠挤眉弄眼。
樊淳美:「钟队怎么来找你了?」
裴施然:「是不是察觉到男神的攻势,坐不住了?」
孟思莹:「这是只有男人才懂的战争。」
孟思莹一副看透世事高深老尼的样子,樊淳美和裴施然顺着她看的方向一瞅,缩了缩脖子。
好么,看不见的硝烟真可怕,抢女人的男人更可怕!
等安楠察觉不对回头去看,那两人的视线早已分开,一个还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个似乎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变动。
安楠只看到同一水平面上的钟斯年,见他没什么异样,回头对三个满脸「高手高手」的室友说:「我有事先走,帮我把书带回寝室吧。」
「交给我!」裴施然接过了书,寝室四人只有她背着的双肩包能多装点,其余三人全是随身小包,装不了多少东西。
「谢谢。」安楠挥挥手,上了车。
钟斯年打起方向盘,末了,抬眼一看,高赞还站在那,表情比之前更冷了些。
路上,通过钟斯年的表述,安楠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跑到学校里来,还要她帮忙了。
第四具屍体被发现了,死亡的男性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美人。
那人和钟斯年在京市相识,半年前来到宁市,两人有着不浅的交情,他需要回避案子,无法亲自动手查出凶手,又不放心警局其他人,只能拜托安楠。
安楠自我代入,要是她交情好的朋友突然被杀,她很可能控制不住砍人的想法。
「你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被局里的其他人听到。」
「嗯?」
「被他们知道钟队竟然不放心他们自己查案,可不是……」安楠本是想稍稍活跃点气氛,免得他太低沉消极,然而一转头,对上钟斯年若有所思的眼,忽然卡词。
「可不是什么?」
「没什么。」安楠坐直了些,「再说说案子吧。」
钟斯年没逼她,转到案子上,「与前面三起案件不同,没有其他伤痕,一刀毙命,伤口在心脏。凶器的伤口和第二个受害者一样,是手术刀。」
「没有其他伤痕,一刀毙命,手术刀。」
安楠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关键字,「如果是同一个凶手,就表明你的朋友不是凶手要杀的人,很可能是在绑人或杀人过程中碰巧撞见现场,被凶手杀人灭口。」
钟斯年也是这么猜测的,「伤口是从下往上捅的,右撇子,捅得很干脆,一刀命中心脏和动脉血管,没有犹豫的痕迹,你爸爸说凶手有医学背景,对人体构造有一定了解。」
前面三起案件看不出太多凶手本人的资讯,第四起案件暴露了很多。
先是身高,再是惯用手,还有医学背景。
缩小不少范围。
然而……
安楠:「技术查过宁市有多少拥有医学背景的人吗?医生、护士,甚至包括在校的医学生,数量太庞大了。国内右撇子居多,你的朋友身高185左右,比他矮的男女都有,无法作为关键线索。」
「是这样。」钟斯年眼眸稍黯,「我相信你可以,七月和八月的案子你都破了。而且,我觉得你身上还有隐藏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