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生活

直到言裕替明夏拉好椅子坐到桌对面， 林婉爱自嘲的一笑，颇有些意兴阑珊。任是她如何折腾挣扎嘶吼恸哭， 到最后， 还是一场空。

反倒不如像明夏这样，什么也不知道， 只顺从心意的过日子， 最后倒是什么都有了。

这般想着，林婉爱身心倦怠， 有种冲得太用力之后蔓延全身的无力懈怠，什么走到巅峰报复仇人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其实想想， 那些她恨的人或许还比她过得更好， 因为他们只记得这辈子的事， 而她却是前世今生都被狠狠伤害过了，偏偏这辈子还是她自己将能够伤害她的机会拱手递上去的。

一手平放一手手肘杵在手背上，林婉爱默默叹了口气， 弯着手腕有些懒洋洋的用小匙搅拌着已经微凉的咖啡。

事到如今，想得再多有什么用， 事实就是重生一回，原本该过得悲惨的儿时小妹妹获得了幸福，而她却比前世还要惨， 至少前世的她还有一个愿意等她的男人。

「给我来一杯柳橙汁吧。」

「请稍等一下，你们这里的果汁是百分百纯水果现榨的吗？水果保证没有质量问题？」

「......先生，您可以跟我一起去柜台，咖啡跟果汁都是可以在前台为您现场制作的。」

言裕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林婉爱一眼， 回头劝明夏，「算了还是喝一杯白开水吧，想喝果汁待会儿回去我给你做。」

明夏舔了舔唇，其实还是很想喝的，想喝酸酸甜甜的东西，白开水没滋没味的。不过明夏还是乖乖点了头。

负责为客人点单的服务员无语的看了言裕跟明夏一眼，最后保持微笑的继续询问言裕需要什么。

「我不用了，谢谢，我们应该在这里不会坐太久。」

虽然他们这里只是间咖啡厅，来歇脚或者约会的客人所占比例最多，可是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嘛？

「好的二位请稍等。」

林婉爱抬眼看着服务员勉强保持着笑十分尽职的躬了躬身转身离开，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个嘲讽的嗤笑，「我说你们至於这样吗？怀孕了而已，就准备不再沾染红尘俗世里的油烟了不成？」

言裕抽空抬眼看了林婉爱一眼，浑身颓废的气息。

「如果林小姐除了嘲讽再没有别的事，那我们还是先走吧。」

明夏也不明白林婉爱就这个态度到底为什么还要找她出来，只平静的拿眼看着林婉爱。

林婉爱对上明夏这样的眼神，顿时眼神闪躲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灌了一大口黑咖啡，顿时纯然的苦涩让她充满嫉妒的脑袋顿时一清，放下杯子，林婉爱脸上尖锐的表情稍稍放缓，「抱歉，一时顺嘴，最近跟人吵架太多了，刚才没管住嘴。」

明夏垂眸，嗯了一声算了是给林婉爱回应。

「小姐，您要的白开水。」

「谢谢。」

气氛一时冷下来，明夏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白开水，润了润唇。

林婉爱转眼看向言裕，「言先生，能否摆脱你回避一下，我想跟小夏说会儿话。」

言裕眉头一拢，眼神里的不信任毫无遮掩。

「抱歉，我保证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也绝对不会做什么伤害小夏的事，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小夏妹妹。」

明夏睫毛一颤，抬眼默默看了林婉爱一眼，然后扭头看言裕，言裕坐着没动。

最后明夏食指在桌子底下戳了戳言裕大腿，言裕无奈的瞥了这丫头一眼，最后给了林婉爱一个警告的眼神，起身去了旁边的一桌，就是不肯真的离开咖啡厅出去等。

那个位置只要明夏跟林婉爱不是高声说话，言裕坐在那里就听不清。

既能保证明夏在自己的视野中，也能不妨碍两人的谈话。

林婉爱见状叹了口气，回头羡慕的看了明夏一眼，「能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差不多都要把你当成女儿疼了。」

我也很羡慕你。

最后一句话，林婉爱因为最后一点骄傲没有说出来。

羡慕别人，那就是在承认自己人生不够幸福。

说起言裕，明夏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嘴角甚至噙着浅笑点了点头，「是啊，我也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越发想要回报给他一个更好的自己。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缓和下来，林婉爱觉得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人说话交流，似乎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了，长久以来绷紧的神经得到了放松，绷直的背脊也微微弯曲。

林婉爱放下小匙子，推开咖啡杯，双手小手臂交叠着搭在桌上，「其实我这次找你，是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中这个男人呢？」

为什么明夏一挑就挑中了一个这么好的，而她费尽心机却个个都背叛她，林婉爱想要知道自己比起明夏，到底差在哪里。

林婉爱现在放松下来说话的样子让明夏看到了以前小爱姐的模样，想了想，明夏双手捧着水杯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言裕，见对方正盯着这边，明夏抬手朝那边小幅度的挥了挥手掌，还附送一个甜美的笑脸。

那边坐着的言裕果然舒展开了皱着的眉头，看起来放松了很多。

「我跟言裕哥相遇，是在我高二那年......」

「那时候他每次都毫不留情的拒绝我，我也想过干脆放弃吧，就我这样的，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也还不差，再加上家世背景，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

「可是没办法啊，每次一觉醒来，只是心里念起他的名字，心里就不由自主涌起一股甜蜜，那时候我甚至卑微的想过，这辈子能让我遇到言裕哥，甚至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喜欢，其实已经是一件足够让人感觉幸福的事了，或许我现在感受到的痛苦只是因为我太贪心了。」

「可正是因为你的贪心，所以你得到了他。」

林婉爱垂眸盯着桌面，整理了记忆，最后抬眸莞尔。

明夏摇头，「不，事实上事后我想了很多，我当初的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我知道，言裕哥是一个只有奋不顾身才有可能触碰到的存在，当初他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十分虚幻的，在长达一个多月里我甚至都不能分辨梦境跟现实。」

这种不真实感，林婉爱无比清楚，因为她到现在都还处於这种感觉中。

「我不知道现在坐在我对面的是曾经的小爱姐还是林小姐，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更喜欢曾经的小爱姐，她温婉大方，善解人意，我相信很多小爱姐曾经的朋友们跟我的想法会是一样的。」

林婉爱没提防明夏突然说起这个，顿时表情一顿，而后垂眸沉默。

「今天见到你，我开始怀疑之前林家说的人格分裂是不是真的了，因为今天我看见了小爱姐的影子。你能告诉我吗，你现在到底是林小姐，还是我的小爱姐？」

林婉爱别开脸看了一会儿落地窗外的人来人往，而后扭头将桌上咖啡杯里剩下的半杯黑咖啡一饮而尽。

抽出纸巾压了压唇角，林婉爱抬眸看明夏，突然露出一个浅笑，「我不知道，不过听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可能也没那么讨人厌，至少还有小夏妹妹说喜欢呢。」

明夏忍不住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垂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明夏眨着眼抿嘴笑，「所以我能继续叫你小爱姐吗？」

林婉爱耸耸肩，摊手转头看了言裕那边一眼，「如果你家男人不介意的话。」

言裕见明夏跟林婉爱两人之间气氛似乎还不错，而且似乎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想了想起身去前台为明夏点了被柳橙汁。

之前明夏看起来挺想喝的，现在既然暂时没事，他抽空离开几分钟也没关系。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言裕站在前台等待的时候，依旧不放心的大部分时间都将视线放在明夏那边。

索性这间咖啡厅只是一间规模比较小的路边咖啡厅，站在前台越过装饰用的盆栽，言裕倒是也能清楚的看见盆栽对面方向的明夏。

「所以你当初在公交车上遇见意外，是言裕救了你？」

「是啊，当初他还特别不耐烦的不断催着我赶紧回家呢，故意不告诉我名字跟学校，那时候我还不明白，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言裕哥还真是够没趣的。」

「新生军训的时候居然能记起我的名字也全都是因为他记忆力很棒，路边的小广告他随便看一眼，不用刻意去加强记忆，单是临时记忆都能保留至少半天，大学里每次期末考的时候都超级想要把他那样的记忆力偷过来自己安上。」

说起言裕来，明夏话多了很多，每一句都离不开夸奖，索性林婉爱此时也没想别的，在明夏放开了心态说起这些琐碎小事之后，也有种回到以前的轻松感。

特别是看见明夏脸上那没有落下过的笑，林婉爱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明夏真像个小太阳，让她重生后只剩下怨恨不满暴戾的心都微微回暖。

或许，这就是她比不上明夏的地方吧。

在公车上被言裕及时救下之后，明夏的人生也发生了巨大的扭转，明夏没有心理受创，明崇州没有娶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