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偿我平生不足 萌吧啦 6324 字 2个月前

60.姐弟异心

淩雅峥正要问一句,见淩尤坚领着淩敏吾、元晚秋、淩妙吾,淩尤成、淩秦氏领着淩智吾、淩雅娴、淩雅峨进来,就立时住了口。心里盘算着钱家姐弟究竟是为什么对关绍忠心不二——明明此时,关绍已经落在了下风。

陡然间,想起关绍说关宰辅还在人世,登时想到兴许钱老爷还在人世——毕竟原本众人以为没了性命的钱阮儿就是忽然冒出来的。

这种事,论理她早该想到,或者以前心里就有个影子,但因不够关心,就不曾放在心上……

「老太爷来了。」

门外穆老姨娘报了一声,众人忙去迎了两步。

淩咏年背着手进来,将子孙扫了一回,蹙着眉瞧着淩古氏轻轻地拍着手腕从房里出来,就问:「睿吾呢?」

「红蕊,去请一请十少爷。」淩秦氏说。

淩咏年蹙着眉随着淩古氏坐下,才方坐下,淩韶吾就一脸喜气地领着马佩文进来了。

马佩文满脸红晕,但依旧沉稳大方,被贸然跑进来的淩睿吾撞了一下,也没蹙一下眉头。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淩咏年嗔道。

淩睿吾哼哧地说:「我怕被五嫂子克,我年纪小魂不牢呢……就半路回去取了护身符。呶——」手一伸,将端午时奶娘给他佩戴的辟邪香囊递了出来。

淩古氏脸色一变,啐道:「就数你命硬。」又含笑对马佩文说:「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因他这么少□□,我们家才急赶着迎你过门呢。长嫂为母,日后雅峥、雅嵘、睿吾,就归你管教了。」

马佩文低头道:「祖母太谦虚了一些,我瞧十弟弟机灵活泼,也是个好孩子。」昨晚上听淩韶吾将是非恩怨都说过了,於是虽瞧着淩睿吾小小年纪有些可怜,但又委实心软不下来。

淩睿吾暗暗地瘪了瘪嘴,见淩咏年只训斥了他一句,淩尤坚、淩尤成并未言语,就等着淩韶吾、马佩文跟几位长辈敬茶、见过几位平辈后,有意撞着马佩文向外跑。

「睿吾你这兔崽子!」淩韶吾敏捷地抓住淩睿吾的领子,将他摁到马佩文跟前。

「祖父、祖母,大伯、二伯,五哥要打人了!」淩睿吾恶人先告状地叫嚷着。

淩咏年皱着眉头,淩尤坚待要出声,又觉自己隔了一层;淩尤成就静静地坐着,看也不看淩睿吾一眼。

「放了他吧,他也不是有意的。」马佩文忙将淩睿吾从淩韶吾手下夺过来,理了理他的后襟,就说:「去吧。」

淩睿吾哼哧了一声,就去了。

「祖父、祖母,睿吾越来越不像话了。」淩韶吾说。

「……那你就多多管教管教他。」淩咏年说。

马佩文笑道:「老太爷放心,过些时日,十弟弟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淩秦氏嘴角噙着冷笑,「佩文,你也不用对他太上心,毕竟,你年纪也不大,叫你才进门就管教那么个孩子,也挺为难的。」

淩古氏不耐烦地说:「行啦,叫韶吾跟佩文回去说说话吧,别累着孩子了。」

「是。」淩尤坚、淩尤成应着,双双地对淩咏年说:「父亲随着我们一同去国公府?」

「不了,我学堂里瞧瞧。」淩咏年站起身来,忽然醒悟到如今学堂里就只剩下淩睿吾跟雁州七君子了,摇着头,就随着淩尤坚、淩尤成向外去。

「妹妹。」马佩文握住淩雅峥的手。

淩雅峥低头一笑。

「八妹,要不要随着我去寸心馆说说话?」马佩文笑着,又去邀请淩雅娴。

淩雅峥忙道:「哥哥盼了那么久,我可不敢那么没有眼力劲。」

淩雅娴心知淩秦氏虽给马家面子心里也不是没有芥蒂,就笑道:「来日方长,过两日,有的是弟妹嫌弃我们聒噪的时候呢。」

「咳,娘子姐姐,咱们走吧。」淩韶吾红着脸说。

「娘子姐姐……」淩雅娴、淩雅峥学着,登时笑了起来,屋子里淩古氏也觉这称呼有趣,就也随着一笑。

马佩文啐道:「你们可真会促狭,不叫姐姐,难道叫妹妹?」

淩韶吾伸着手轰了淩雅娴、淩雅峥一下,待马佩文向前去,就护住宝贝一样紧跟着去了。

「瞧五弟那紧张兮兮的样。」淩雅娴嗤笑着。

淩雅峥瞅了一眼留在淩古氏房里的淩秦氏、淩雅峨母女,拉着淩雅娴的手臂,笑道:「三姐姐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昨晚上央着姨娘问了父亲,父亲说,咱们家已经看在国公爷面上委屈地成全了两桩亲事,轮不到咱们家了。」淩雅娴凑到淩雅峥耳边,又好奇地问:「我知道二哥那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另外一桩,是哪一桩?」

「总不至於,是五哥这一桩,这门亲,可是我们高攀来的。」淩雅峥低声说。

「那就是……可是妙吾不也是高攀了树芳吗?」淩雅娴狐疑地问,总觉得白家一家在西苑里闭门不出,必有蹊跷。

淩雅峥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见钱阮儿低着头向后走,对淩雅娴歉意地一点头,立时快步追上,「钱姐姐?」

钱阮儿回过头来,窍长瘦削的身子拉着长长的影,那影子恰被阳光照成了厚厚敦敦的一个,好似一块巨石,要拖拽着钱阮儿深深地跌进地心里。

「钱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钱阮儿低着头,不肯听淩雅峥多说一句,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扶着墙角呕吐起来,抆了嘴角后,就径直向淩雅文先前住过的秀峰院去,进了门,瞧见钱谦弓着身子伺候着关绍更衣,想到「内监」二字,不由地蹙了眉。

关绍张开手臂,看也不看给他系腰带的钱谦,瞥了钱阮儿一眼,问道:「话,都跟淩家八小姐说了?」

「是。」钱阮儿不肯叫钱谦伺候关绍,自己卷了袖子上前,替关绍整理好衣衫,抬头望着关绍俊秀中不失威仪的脸颊,不由地恍惚了一下。

「她怎么说?」

「八小姐没来得及说话,大老爷、二老爷就进来了。」给关绍掸着衣裳,钱阮儿恍惚了一下,忽然捂着嘴,跑到廊外扶着栏杆呕吐起来。

关绍一蹙眉后,就不理会。

钱谦关切地向外看了一眼,低声地说道:「公子,莫三少爷、淩八小姐,当真会上当?」

关绍志在必得地笑道:「他们两个,都是爱折腾的人。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但看他们两个将这事折腾得宣扬开,仁义乐施的纡国公,怎么给雁州府其他人一个交代?给不出交代,只能将自家女儿嫁进京城。」

钱谦随着一笑,「到时候,借着送亲,公子就能回到京城了——但是,雁州府,似乎还有人怀疑公子呢。」

「放心,只要打得莫三、淩雅峥一个措手不及,旁人见我有妻有子,怎会疑心我会一去不复返?只说眼前,纡国公见我对朝廷的事,所知甚详,已经有心重用我了。」关绍望着穿衣镜,左右照了一照,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暗暗提醒自己:孤是太子!不是什么关宰辅之子!

钱谦怔愣住。

婢女翠芝进来,笑道:「关少爷,秦大公子来了,请少爷去西苑里说话。」

「西苑?」关绍嗤笑一声,料到秦征是借着说话,又去「偷看」淩妙吾没过门的妻子,「知道了。」

钱谦忙去送关绍,将他送出门,依旧听见呕吐声,就回到廊下轻轻地拍着钱阮儿后背。

钱阮儿转过身来,忽然一巴掌扇在钱谦脸上。

「少夫人?」翠芝吓了一跳。

「你去替我向老姨娘请安。」钱阮儿说。

翠芝疑惑着,识趣地一溜烟地向外走。

「姐姐?」

「叮嘱过你多少次了,男儿身残也该志坚!」钱阮儿扶着柱子,脸色苍白地肃穆道,「你方才为何做那下、贱的事?」

「姐夫、公子他……」钱谦茫然不知所措地僵硬站着,好半晌,醒悟到是那宫刑的效果终於出来了,定是自己身上的男儿气概慢慢没了,才叫钱阮儿在他身上看出「下、贱」二字。体谅地拍了拍钱阮儿,喃喃地开口道:「姐姐,他想将你们母子撇下……」

钱阮儿一怔,伸手摸向小腹。

「姐姐,等我们走了,你千万保重。」钱谦低声地说。

钱阮儿惶然地睁大眼睛:「你们要抛下我?」

「姐姐,若有法子,公子一定会带你走,可,姐姐随着走,旁人一定会察觉,这岂不是打草惊蛇,叫公子也走不成?」

「……你不能留下吗?」钱阮儿哀求地说。

钱谦呵斥道:「姐姐,休要说这些没用的话!父亲还在京城里受苦,兴许,我跟着公子回去,能请公子将父亲放出来。至於姐姐,放心,姑姑会照料你的。」

「你信姑姑?她可是为了不叫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排到十一的齿序上,就逼着我给三老爷送药的人……她太可怕了,什么事都做得出。」钱阮儿推开钱谦的手,几不可闻地说:「你回麟台阁吧,有下人呢,日后不必低三下四伺候他。」

钱谦闷声应着,就失魂落魄地进了花园向桃林中走去,坐在溪水边,望见洗漱里倒影出来的影子,想起钱阮儿竟会将「下贱」二字用在他身上,就抓了一块泥砸向倒影。

「哎呦。」

听见一声嗔叫,钱谦忙转过身来,见是梨梦,不由地防备起来,「水溅到你身上了?」站起身来,就要回麟台阁。

梨梦蜷缩着身子坐在溪水边,望着水里的倒影,低声地说:「就连你这不男不女的,见了我,也要躲?」

钱谦脸上羞恼地涨红,攥着拳头,冷笑道:「你这丫鬟,也来欺负我不成?」忽地疑惑起梨梦的话,又问:「谁躲着你?」

「……听说京城那,乌烟瘴气的,男人玩弄男人的事,也屡见不鲜?」

钱谦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京城那的人,疯了一样,花样百出地想着怎么醉生梦死呢。」

「那可有女人喜欢女人的?」梨梦问。

钱谦愣住,忙转过身来,狐疑地望着脸上几乎没了伤疤后臻首娥眉,越发出挑的梨梦,「你……喜欢谁?」

梨梦坐在地上,手指烦躁不安地撕扯着岸边菖蒲,闻着菖蒲的气息,苦笑道:「喜欢谁又有什么要紧?如今她像是明白了,一直躲着我。」

钱谦矮下身来,蹲在梨梦身边,蹙眉说:「是三晖院里的丫鬟?」心笑一个妙龄少女,竟会喜欢上另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难怪会有人躲着她。

梨梦忽然转身,一只手勾住钱谦的脖子,闭着眼睛向他面上探去。

钱谦吓得赶紧后退,只当梨梦要讹他,站起身来,忙向周遭看去,只见此地被一层桃树、一层菖蒲遮住,除非站在麟台阁上不然瞧不见——可如今麟台阁只住着他,就连宋勇两口子也走了,那边显然是没人的。

「你要做什么?」

「试一试,我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男人——钱谦苦笑着,心道自己还算是男人吗?「你若要对我用什么美人计,趁早死心吧。」

「美人计,对你?」梨梦嘲讽地一笑。

钱谦浑身的血涌上脑门,心中一横,两只手抓着梨梦将她拖入岸边菖蒲中,手摁在她脑后,就向她唇上探去,毫无章法地试探一通,良久,离开了,见梨梦依旧神色清明。

梨梦两只手勾在钱谦脑后,闭着眼拿着脸颊轻轻摩挲他的口鼻,苦笑道:「果然,该找个真正的男人来试。」

真正的男人?钱谦心里越发恼怒,按住梨梦咬住她的脖子,身子下意识地在梨梦身上摩抆着耸动着,最后徒劳地翻身坐在一旁,望见梨梦衣领敞开露出一角白皙,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摸。

「太监也会喜欢女人?」梨梦嘲讽地按住钱谦的手,将他的手拿出来,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衫,不屑地瞥了钱谦一眼,就整着头发向外走。

逆着光,钱谦望见一根长发从梨梦指尖滑落到菖蒲,伸手夹起那根头发,轻轻地缠绕在手指上,狐疑地想,就那么走了,当真不是美人计?又有谁会对一个阉人用美人计?

钱谦也糊涂了,但望见梨梦衣领里露出的女子隐秘肌肤,他确确实实,想要去摸一摸、揉一揉。

忽地有听见呀的一声尖叫,钱谦忙快步赶了过去。

「蛇,有蛇!」梨梦吓得躲到钱谦身后。

钱谦嗅着她身上的菖蒲气息,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草丛里果然露出一个碧绿的三角头颅,左右看过了,就拿着树枝将那条青蛇挑开。

「梨梦姐姐?」元澄天、肖凤城闻声赶了过来。

钱谦登时着急了,推了梨梦一下,「你快走?」

梨梦狐疑地看他一眼。

「孤男寡女……」

噗嗤一声,梨梦笑了,向钱谦□□瞥了一眼。

钱谦心里一凉,果然,元澄天、肖凤城两个赶了过来,问了一声「怎么了?」就又跑走了。

「跟你还用避嫌?」

不用避嫌,比避嫌,更叫钱谦心凉。

梨梦嗤了一声,拿着帕子抆了抆脖子,将帕子往草丛里一丢,就毫不留恋地向外走,走远了侧身,依稀瞧见钱谦手上握着她的帕子,嘴角浮出一个得意的笑,除了她,谁还肯接近一个太监?钱谦冲早会主动来找她,想着,就从东北角门出来回了三晖院。

「跑哪去了?方才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你去了哪。」淩雅峥坐在窗台前逗着相思鸟,就望向梨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