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铮的眼神漠然地落在叶夫人身上,缓缓地开口:「哦?叶夫人?」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宛如被一只利箭洞穿,叶夫人心中微微发寒,感觉自己凭空矮了一截似的,额上的汗打湿了刘海,她强自镇定下来,到底拿出了身为将军夫人的底气来:「教宗陛下,叶……少卿是我们叶家的养子,我并不知晓他竟能有幸拜您为师,方才见他行为不妥,所以才出言制止。」
「养子?原来叶将军还有第三个孩子。」夜铮轻一点头,语调轻缓,波澜不惊,似乎没有将她的失态放在眼里。
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却又听夜铮问道:「不过,方才你喊他什么?」
叶夫人心里咯登一下,眼前阵阵发黑,自己竟然当着教宗的面骂他的弟子是混蛋……
夜铮却只是冷淡地道:「我的弟子,要教训也得先问过我,明白吗?既入我门墙,就要斩断过往一切世俗关系,尔等记住,从今日起,少卿与你们叶家,再无半点瓜葛。」
叶夫人心头发虚,张着嘴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
叶柯一直沉默地看着叶少卿,眼神既怅惘又复杂。
众人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看来陛下对这个弟子相当看重,原本蠢蠢欲动打算通过叶家巴结未来教宗的想法,随着这寥寥数语也断了念想,反而从几人的态度上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在今天以前,帝都上层圈子里可从未流传过叶家还有个养子的传闻。更何况叶将军风评素来良好,不从沉迷女色,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风流艳史,这个年轻人总不会是叶将军的私生子吧?
这场订婚宴至此,早已没有人还记得原本的主角,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在神秘的教宗弟子身上,眼前发生的一切爆炸性的消息,转眼之间就通过各种渠道,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呈上了帝都每一位大人物的案头。
夜色已深,与光明神殿遥遥相对的另一侧,象征帝国最高王权的皇宫,此刻仍然灯火辉煌,高大的宫墙将内外隔成一到光暗分明的界线。
「砰——」一盏彩釉青瓷茶杯被猛地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散落的碎片在伏跪於书桌前的护卫脸上,溅出一道殷红的血痕,他低垂着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发泄过胸中怒火,风干长舒一口气,背靠在椅背上,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眉宇间仍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此事当真?」
侍卫把头埋得更低了些,闷声道:「回二皇子殿下,确凿无疑。」
「好!好!好!」风干怒极反笑,阴沉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悲愤,「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从不曾多看我一眼,现在竟然这样对我……那个叶少卿算是个什么东西!害我成了整个帝都的笑柄!」
「二皇子殿下……」
风干疲惫地闭上眼:「你出去吧。」
「是。」
由於这发重磅炸弹,盛大的订婚宴也随着教宗陛下带着弟子离开而草草收场,宾客们心怀各异告辞离开,准备迎接明天天亮后的风起云涌。
光明神殿,坐落於帝都以东,那座耸立入云的巨大楼塔,仿佛一根顶天立地的擎天虹柱,正是神殿的标志,传闻教宗陛下的寝殿,就在楼塔的最上面。
厚重的窗帘和玻璃窗挡住了外面浓黑的云层和寒冷的夜风,过於宽敞的寝殿内,住下十个人都绰绰有余,地上铺满了手工打造的羊绒地毯,火红的壁炉被一层透明的水晶壁完美地隔音,但炉火的温度却不断地传递出来,将室内烘得温暖如春。
不知是否因多了个人的缘故,寝殿内似乎比平时更热了些。
夜铮懒洋洋地斜倚在贵妃榻上,那身严谨庄重的金色祭袍已经被解开了外套,领口敞开,衣衫半退地挂在手肘上,他轻挑起眼尾,眯着眼望向一脸严肃的弟子,朝他伸出双手,慢吞吞地道:「徒儿来,为师累了,想沐浴。」
叶少卿嘴角抽搐:「……要洗澡自己去,堂堂教宗陛下撒什么娇!」
夜铮依然冲他张着手,半抱怨地道:「为师都没计较你瞒着我身世的事,我替你解决麻烦,你还没谢我,扶我去沐浴都不肯,没良心的小混蛋!」
「……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