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走了,每天都要想我,知道吗?」
夜铮低不可闻的声音,消散於耳畔,祭司袍坠落在地,一只雪白的狐狸跳上窗台,它回过头来最后深深凝望一眼,坚定地转身离去,任由漆黑的夜幕吞噬了身影……
明月冷冷清清地挂在天空中冷眼旁观着每一个离合。
叶少卿於睡梦中皱紧了眉头,他面前有一堵高大庄严的金色大门,堵住了他的去路,推开一扇,还有一扇,似乎无穷无尽,总也走不到尽头。
他不知道自己在追逐着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缥缈的前方渐行渐远。
他想要叫住对方,那人影却越走越快,逐渐走出了他的视线,留下叶少卿独自一人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天地茫茫,孑然一身。
有雨落下,打在他脸上,冰凉彻骨,叶少卿抹了一把,雨势却越来越大,淋得他浑身透湿——一个喷嚏将他从大雨中拯救出来——叶少卿悠悠转醒,摸到脸颊一片湿润,当然不是雨水,而是小叽的口水。
「……」叶少卿一阵无语,两根手指拎着小叽的后颈,把几乎爬到他脸上的家伙丢开,「奇怪,死狐狸去哪儿了?今晚怎么这么大方,窝都让给小叽了。」
他披衣起身,顺便解决一下尿意,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小叽的呼噜声,什么也听不见,找了一圈,连根狐狸毛都没有。
两条剑眉一点点蹙起来,叶少卿在窗台下捞起落在地上的祭司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气息。无端地,他心里骤然腾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打开桌灯,暖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一摞笔记和书本,将他脸上的忧虑和凝重也照得一清二楚,一封信笺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为师在帝都等你——夜铮。
「我操——」
这两个脱口而出的字完美而贴切地展现了叶少卿看见这句话的心情,他把这封只有一句话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联想到之前夜铮奇怪的言行,终於确定了那只死狐狸精不是在跟自己开恶劣的玩笑,它是真的离家出走、不告而别了!
家?不对,这儿可不是「家」,也许它将要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叶少卿自嘲地一笑,还说什么「属於它的地方就是属於自己的地方」,骗鬼呢。
「走了才清净呢,谁要去帝都找你啊……」叶少卿将信纸一巴掌拍在桌上,背光的半张脸阴沉着,前面男扮女装撩他的账还没算清,现在又说走就走,连个解释都没有留下。
叶少卿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漆黑的眼眸中翻滚着阴霾与恼火——他对待大部分人与事都相当淡漠,鲜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
以夜铮对他的了解,显然很清楚叶少卿一定会发火,那么它选择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它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其二……以它恶劣的性子说不定很乐意看他生气的样子呢。
「小畜生,等我捉到你非扒了你的狐狸皮不可!」叶少卿虚着眼,睡意全无,将小叽弄醒,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快闻闻那只死狐狸往哪儿跑了!」
「嗷?」小叽刚睡醒的脑袋还有点懵,它虽然嗷嗷叫但它不是狗啊!
在主人逼视的目光下,小叽只好努力分辨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寻了一个方向跑出去。
黎明前正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候,寒风彻骨,叶少卿跟在小叽后面,跑跑停停,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黑夜里瞬间凉透。
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小叽在附近绕了几圈,彻底迷失了方向,一脸无辜地巴巴望着主人。叶少卿没有怪它,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黑洞洞地前方,双腿重逾千斤,竟不知脚下走过的路,究竟是离夜铮更近一步,还是更远一点。
「回去吧……」半晌,他低低地道。
不知是否被主人忧虑怅惘的心情影响,小叽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不高不低地扇着翅膀。
叶少卿沉默地往回走,小叽偷偷瞄一眼主人凝重的神情,又觉得还不如让大魔王回来抢它的窝呢。
不知走了多久,飞在前面的小叽突然停下来。
「——嗷吼!!!」感觉到带着敌意的陌生气息,它瞬间炸起浑身的毛,低吼着示警。
「什么人?」叶少卿警惕地盯着前方扶着墙根站起来,并慢慢向他们靠近的人影,缓缓眯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