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星洲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心脏上,他可以看到对方的心脏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带着心脏上那个好似炸弹的黑色小方块,但他现在知道了,那不是炸弹,而是某种通讯工具。
略过小方块,他的目光停留在晏雄微微起伏的心脏上,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的心脏详细的构成,血管的起伏,运转,带着一种迷人的韵律,让他不知不觉的放大到最粗的那根血管,他清楚,只要念头一起,他能让这个血管瞬间爆裂,而对方绝对活不下去。
晏雄对於心脏被捏碎的错觉其实并没有错,郑星洲有一种绝对的自信,他可以让对方在一瞬间因为心脏而死亡。
但是没必要这么做,郑星洲移开了目光。
毕竟,仲煜城都手下留情了。
晏雄轻轻松了口气,察觉到了对方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看了眼下方的贰壹和肖钩,贰壹是纯然的警惕和戒备,夹杂着几分不明所以,而肖钩则恰恰相反,虽然看上去他一切如常,但晏雄轻而易举的在他眼底深处找到了那抹恐惧。
晏雄清楚,体会过那种生死掌握在对方一念间的感觉的肖钩,已然失去了和对方战斗的意志。
没有人会在有那种感受之后还能举起手里的武器。
哪怕是像他们这样行走在死亡边缘的亡命徒。
因为死亡只是一刹那,但对方看着他们的时候,仿佛将那一刹那延长到了无限长,心脏的缓慢跳动声在他们耳边放大,他们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脏被对方握在手里,微微用力……
缓慢又坚定的加大力道,直到心脏再也承受不住,爆裂或者破碎。
这一种体验在对方的眼神中被延长到极端,让他们在死亡面前,静静等候。
晏雄收回了目光,他记得郑星洲的那个眼神“不要动,会死”。
现在想来,这也确实是对方友好的提醒了。
至少哪怕对方能一瞬间杀死他们,但目前场上却无人因此而死。
这让晏雄品出了几分对方对他们的手下留情的意味来。
联系到之前郑星洲发表的关於拍卖类人生物的观点,晏雄不由有些思维发散,莫非,对方其实也跟他们抱有相同的观念?
听着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晏雄先给了警惕的贰壹和发愣的肖钩一个眼神,贰壹抱着昏迷的敛影族,拽了把肖钩,两人越过晏雄,先进入了飞艇内。
晏雄才试探着开口道:“您……”
郑星洲随着他的抬眼看他,目光中飘着几分满不在意和兴趣盎然,让他更加坚定了几分自己的想法,继续道:“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欢迎您随时联系我们。”晏雄伸手抛出了个小耳钉,骨碌碌的滚到了郑星洲身前。
郑星洲楞了下,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跳到有兴趣上面去的,他确实挺感兴趣的,但不是对他们,而是对他们和仲煜城的关系,有兴趣。
不过他也没拒绝,伸手捡起了那个小小的耳钉样式的通讯器,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
“期待与您的下次会面。”
脚步声极其接近了,晏雄干脆的转身进了飞艇内部。
飞艇合上舱门,骤然启动。
郑星洲翻来覆去的看了眼耳钉,没找到开光,还想问问对方怎么个联络法,一抬头,飞艇已然飘上了空中,头也不回的朝大气层外直冲而去。
郑星洲盯着那个小点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这好歹把说明书给他一份……
他随手把耳钉往耳朵上一戴,下手快准狠,在耳垂上慢慢渗出一滴鲜血来,被他自己伸手一抹,慢悠悠的舔干净了。
这耳钉在他身上居然没显出几分突兀来。
•
人群赶到了现场。
侍从们在郑星洲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远方天空不知驶向何处的飞艇,在他们视网膜上残留出一个小点,又看见郑星洲凄惨的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表情笑咪咪的,楞是让他们起了一身冷汗,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接近他。
对方这看着可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别是被那伙绑匪刺激大了吧?
不敢接近归不敢接近,但是追捕绑匪的事情他们一点没落下。
几乎是看到现场情况之后,领头的侍从就低声在耳麦里说了几句话。
随后,只听轰然几声飞艇启动的声音,从旁边的飞艇停靠区升起了几架飞艇,顺着晏雄他们消失的方向飞快驶去,不止是他们,不远处不断有飞艇启动的声音传来,显然贵族们对这帮破坏了他们的拍卖会还抢走了疑似大帝血脉的匪徒十分愤怒,而这愤怒体现在不断升起的各式各样的飞艇中,显出了不抓到对方誓不甘休的气势来。
但是这事后马后炮……
郑星洲盯着瞬间遍布了无数飞艇的天空,露出一个慢悠悠的笑来。
仲煜城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原先干干净净的郑星洲坐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浑身是伤,透过破破烂烂的衣服,显出身上的抆痕和血色,灰色的脏污与他身上渗出的鲜红血液交织成一副被玷污的模样来。
双腿软绵绵,呈现出一个不自然的弯曲弧度摆放在地面,他脸上残留着几缕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旁人的血丝,就那样盯着远处的黑夜,露出了一个笑容,满不在乎,无所畏惧,自得其乐。
好似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身上的痛苦。
又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干净到容不下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