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毛巾的霍云深,直接僵硬在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淡定下来:「先生要帮我沐浴?」
「嗯,你多久没洗澡了?」楚楦真心开始计较这个问题,之前根本没想到鬼还能洗澡。
「不记得,二十几年了。」霍云深说一句话,偷看一下楚楦,那青年掌心挤满乳白色的沐浴露,在自己身上涂抹。
「是不是变成了鬼,就没有洗澡的欲望了?」楚楦边洗边问道,心想霍云深出身优渥,本身也有气质素养,生前不会是个邋遢的人。
那么就是死后造成的差距。
果真霍云深幽幽说:「死都死了,还惦记着洗澡?」
「哦,也是的。」楚楦笑了笑,神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从跟霍云深狭路相逢,他的生活除了恐惧就是恐惧。整天想着,自己从此被一个厉鬼缠上,肯定一辈子活在绝望中。
后来慢慢地发现,鬼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管自己怕还是不怕,他就在那里,始终缠着自己。
「给你自己洗,我出去了。」楚楦帮他涂好沐浴露,惊觉自己又干了蠢事。於是把浴球塞给霍云深,自己站起来离开。
「谢谢先生。」霍云深目送楚楦的身影离去,然后低头捏了捏手中的粉蓝色浴球,他酸涩又开心地笑了。
越来越好的先生……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在浴缸里足足泡满了半个小时的霍云深,穿上衣服,从浴室中走出来,去卧室找楚楦。
「先生。」他站在门口轻轻喊道,没有走进来。
「进来。」楚楦的视线从书本上离开,看到他之后,眼神平静温和,把书放回桌面上。
其实楚楦很紧张,他刚才想了又想,越发觉得自己做了很蠢的决定。
可是看到霍云深走向大床,眼睛时不时在自己身上扫过……那一种显而易见的期待,真的让人不忍心去破灭。
更何况他为了这一刻……还乖乖地跑去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
凶残的霍云深,只会在自己面前露出温顺的一面。
「嗯……那你先躺着,我出去喝杯水,一会儿回来。」事到临头,楚楦还是下意识地躲了出去。
在客厅里喝了一杯热热的温开水,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
这种紧张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单纯的抗拒和恐惧,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楚楦感觉自己有点害羞。
脸颊都是红的。
当楚楦红着脸颊走进来,霍云深看到他这样,内心深处的寒意自动融化……原来,先生是……害羞么?
楚楦慢慢走到霍云深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咳,有没有用,暖了吗?」以拳抵唇,很小声地询问道。
一点一点的笑意,爬上霍云深的唇角,略有红润的双唇微启,说:「暖了。」
接下来的画面不宜有光,楚楦伸手把灯摁灭了,屋里什么都看不到。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二人抱在一起倒在床上,楚楦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摸进霍云深的衣服底下,用掌心探探看,他的体温是高还是低。
一摸之下,是一种淡淡的温暖,跟自己滚烫的程度隔着十万八千里,却已经十分难得。
不忍心苛刻他……楚楦心里冒出了这样的一种想法。
而霍云深一摸就朝他贴近,脸庞凑过来寻找楚楦的嘴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先上前去碰了碰,抛砖引玉,欲拒还迎。
跟他做了好几次,楚楦发现这鬼也不是放得开的,而且技巧贫乏,不会讨好人。
「……」楚楦知道霍云喜欢自己吻他,便逮住他的唇,细细允吻,反覆辗转纠缠。
这份温柔在今晚特别明显,吻得在下面的那鬼骨头酥麻,飘飘欲仙。
「先生……」他在愉快中喊道,忽然有种不可预测的心慌,使他更用力地抱紧楚楦。
「怎么了?」楚楦第一次抱有体温的霍云深,那感觉跟以前是不一样的,与之相比有种缠绵的感觉,肌肤相贴和摩抆会产生愉悦,并且希望得到更多。
这是渴望,对一个人身体的渴望。
楚楦捧住霍云深的脸,再次低头吸吮他的双唇,然后进去里面寻找他柔软的舌尖。
「……」霍云深吻得好好地,却突然撇开头,他轻声说:「嘴还是冷的。」
刚一触碰到舌尖,楚楦就知道了,他踌躇了一下:「没关系,嘴不怕。」
霍云深见他不介意,便转过头来继续吻……但是还有一个地方也是冷的,当楚楦进去的时候……冷得倒抽凉气,恨不得把霍云深重新带去浴缸离里,再泡多半个小时。
天冷和天热做这个事差别巨大,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很多次楚楦都想推开,但是看见霍云深绷紧身体,手臂想抱紧自己又不敢太用力的样子……他选择继续做下去。
后来渐渐就适应了那种冷,也做得挺尽兴的。
霍云深不再害怕楚楦中途扔下自己,他大胆地放开手抓住被缛和其他地方,飘飘然地享受着楚楦心甘情愿的亲近。
真的很快乐。
他这一生中,终於明白了人生四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滋味。
是一种难以割舍的喜悦,喜到让他心慌。
……
日上三竿,楚楦在床上翻了个身,裸露的皮肤在被窝里裹着,一直是温热的。他身边的霍云深默默地躲着他,一过来就躲……怕把他冷醒了。
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楚楦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今天天气真好。」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
「是的。」霍云深坐在床边,一粒一粒系着自己的盘扣。
楚楦给他买的衣服也不少,他还是喜欢穿复古典雅的长袍。
「你穿这种衣服好看。」躺在他背后的青年,望着他笔直的背影说。
「先生夸我一句,我会高兴很久。」霍云深语带笑意说。
「高兴就好。」楚楦回过神,在床上怔了一会儿,起身说:「今天出一趟门,我很久……没有去看爷爷奶奶了。」
乡下的房子,有大半个月没有回去,屋里大概积满了灰尘。
「霍云深,回去帮我大扫除。」他口吻略带俏皮地奴役那只鬼。
然而久久得不到回答,楚楦回头好奇地看着那鬼,是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吗?
「先生。」但其实霍云深一直凝望着他:「你对我变了吗?」
系到最后一粒扣子,他紧张得手指都不能动。
「嗯?什么变了?」楚楦声音慵懒,身上散发的气息感觉很舒适,就像初冬的朝阳般温暖,却并不刺眼。
「没什么……」忽然想起对李六的承诺,霍云深眼眸一黯,低下头,平静地将扣子塞进扣眼里。
如果自己注定要离开,何必去招惹对方。
一动楚楦动心了,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地离开吗?
霍云深自问,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燃烧自己的理智。到时候无非是……亲手杀了楚楦。
「你还没见过我爷爷奶奶,我带你去给他们上炷香……嗯,但是这样会不会很奇怪,你一个鬼给过世的老人家上香,画面好滑稽……」楚楦在那里自言自语,穿着拖鞋走出房间。
并不知道,在他走出房间的那一刹那,屋里天昏地暗。
只是觉得今天有点懒洋洋地,走路的时候双腿发飘……楚楦顿脸热热地想起来,他和霍云深昨晚不知不觉就胡闹了三次。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而且还是自己心甘情愿。
看着镜子里,眼下有点青黑的自己,楚楦抬手揉揉脸,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云深悄悄躲在门边,看着里面的青年,满脸都是挣扎的神情。
后悔了吗?
他是人,始终会觉得和鬼厮混在一起是不好的事情。
出门,途中。
「先生想娶妻生子吗?」
巴士开往楚楦乡下的路上,会经过一段崎岖的路程,叫做百段石,是盘旋在石头山上的路,只要司机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翻滚下去。
每到春季和冬季这两个季节,这里具是烟雨蒙蒙,云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虽然危险,但是景色真的很好,许多坐车经过的人都会拿出手机拍摄几张照片。
楚楦难道见到这么多雾气,拿出手机正在拍摄,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
「你还好说,我本来要交女朋友,一个多月前却被你一场车祸给搅了局。」他脸对着窗外,微润的烟雾飞扑在脸上,眉头轻锁:「后来跟你结了冥婚,我就认命了,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结婚。」
那鬼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当如何?」
楚楦想了一下,摇摇头:「如果的事很难说,谁说得准?我对家庭……没有太多的期望,如果一辈子不结婚没有孩子,顶多会觉得对不起我爷爷和奶奶,我自己无所谓。」
「无所谓吗……」那鬼飘飘渺渺的声音从身边远去,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