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1 / 2)

大汉嫣华 柳寄江 2293 字 2个月前

三一一 太子

东天的阳光斜斜的射在椒房殿的高啄的飞宇之上,张嫣从沉睡中缓缓醒过来,抱着怀中的锦衾蹭了几下,方睁开一双杏核眸。见了身边刘盈留下的中衣,面上茫然了片刻,方渐渐回过神来,嘴角便翘起高高的弧度。

“皇后娘娘,”扶摇在帘外问道,“可要奴婢进来服侍洗漱?”

张嫣道,“进来吧。”

椒房寝殿的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靡丽气息,无不显示着昨夜帝后之间曾经有过一场十分激烈的燕好。这也让椒房殿的宫人俱都松了口气,陛下和张皇后这段日子的奇怪气氛俱都看在他们眼中,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如今看到皇后娘娘和陛下和好,方才将提起的心放下来,笼罩在椒房殿上空的乌云亦彻底散去!

刘盈从椒房殿出来,唇角尚噙着欣悦的弧度。管升上前禀道,“大家,淮阳王昨夜赶到含光阁,拦住了要送袁美人上路的宫人。宫人不敢擅专,”

正在等候你的旨意。

刘盈轩眉一扬,道,“真是出息了。”

“淮阳王如今在昭阳殿么?”

“是。”

刘盈便转了前去未央前殿的方向,折向内宫,“朕亲自过去看看。”玄黑金线盘龙绣的广袖在空中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

昔日富丽堂皇的含光阁如今弥漫着彻底灰败的气息,骨瘦如柴的袁美人倚在床屏上,脖颈上有这一条深深的勒痕,面色灰败,捂着唇低低咳了几声。未央黄门捧着白绫托盘立在殿门外,淮阳王刘弘持剑立在阁内,神情疲惫,唯有眸子深处漫着一丝晦涩的火苗。

小黄门尖细的禀告声悠悠扬起。“陛下到。”

刘弘浑身一个激灵,持着宝剑的手紧了紧,将手中利剑抛在殿中一旁,在满殿参拜的宫人中朝着进殿的刘盈跪拜下去,“儿臣见过父皇。”

“父皇,”刘弘哀哀请求道,

“儿臣情知袁美人罪名不浅,但她终究是儿臣的母妃,生育儿臣,抚育儿臣。儿臣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自尽,求父皇饶母妃一条性命,儿臣情愿接她出宫。永生永世不再入长安。”

刘盈面无表情,瞧着自己的这个长子,他一身玄色银蟒绣深衣,正跪在殿中,朝自己深深跪拜。若是袁萝犯的是旁的事情。自己只怕禁不住他这般虔诚的祈求,最后便真的饶了袁萝一条性命。只是,刘盈想起当日含光阁中袁萝最后恍若疯狂的言语,眸色冰冷下去。

袁氏已然陷入当日长安的迷梦,只觉得当日自己这个皇帝不在长安,其子刘弘为自己唯一男嗣。继承帝位理所当然,将阿嫣、桐子乃至於自己,都看做抢了刘弘皇位的敌人。一腔执念,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就算自己饶了她的性命,她也不会悔改,若是真的出了宫,日后再生出什么坏心。终究会危害到自己的阿嫣和桐子。自己也将悔之莫及!

而他看着面前的刘弘,目光中有着一丝探究。

刘弘是自己的长子。生母有这般执念,那么,身为当初只差数步就能登上帝位的当事人,他对於此后的际遇,是否有过不满,对大汉帝位又有没有起过什么心思?

刘盈转头自失一笑。

有又如何?无又如何?他虽然对刘弘远不如桐子期待疼爱,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要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他对於帝位和桐子有过歹行,难道自己这个为人父的,能够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处死么?

“弘儿,”他开口问道,神情冷静,“你可知袁美人所犯究竟何事?”

刘弘从殿上抬起头来,嗫嚅道,“这些日子我在母妃病榻前侍疾,母妃对皇后娘娘有怨怼之心,我是知道一些的。但母妃究竟做了些什么,我却不清楚。想来父皇做出如此重罚,定是一些不好的事情罢。”

刘盈淡淡道,“朕不妨告诉你,她勾结右丞相陈平,在大朝上使人参奏皇后。同时命人在宫中烧了淩室和织室,意图营造皇后失德之象,逼朕废后。”

“这……”刘弘面露惊骇之色,语无伦次道,“母妃怎么会……?”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重重在地上磕头,“求父皇饶母妃一命,饶母妃一命……”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刘盈拒绝道,“袁美人罪在不赦,便是朕,也无法饶过她性命!”

刘弘浑身一震,心生绝望,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父皇真的不能饶了母妃性命么?”

“她犯的罪状太大,朕若饶了她,何以正宫中宫规,肃朝中纲纪?”、

刘弘一时间悲凉至极,只觉刘盈决意命袁美人自尽,不过是为张皇后复仇的缘故,不自禁将一腔怨恨投到椒房殿的张皇后身上,怨怼道,“父皇,你便这般偏心张皇后么?”

刘盈前行数步,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的长子,“刘弘,你毕竟是朕的儿子,朕可以接受你对生母愚孝,却不能接受你愚蠢。”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确是你母后的丈夫,但也是大汉的皇帝。”刘盈看着刘弘的目光犀利至极,

“若袁美人的罪行只是冒犯了张皇后的话,朕虽然身为张皇后的丈夫,会对她不喜,但不会这般决绝赐其自戕。她之所以自取死路,并非只因了张皇后之故,更是因为她以一介宫妃之身,胆敢觊觎帝位,颠覆大汉,罪不容诛!”

刘弘口不择言,“父皇不是只想把皇位传给张皇后的那个儿子么?这又有什么区别?”

刘盈瞧着刘弘,忽然哂笑,“那你又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能够继承帝位呢?”

“我……”刘弘没有料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顿时愕然在当场。

“弘儿,在你皇弟尚未出生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刘盈负手。望着自己的长子,慢慢道,“只是你既无称帝野心,又不能劝阻生母消弭非分之想。如今事发,竟是连接受后果的胆子都没有。桩桩种种,又有那一般是为君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