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1 / 2)

大汉嫣华 柳寄江 2562 字 2个月前

二六四 爆发

自一周岁始,能够独立稳健的行走开始,刘芷就更喜欢殿外的阳光和芳草,甚於椒房殿中的富丽堂皇的帷幕与铺设。因着她的病症,张嫣便更加着意的培养她的自主性格,希望她能更多的外界的人际景色,而不是日日起居在富贵殿堂,生生将自己束缚住。於是常常带着刘芷在宫中的假山花园行走。

今晨,张嫣和刘盈一同往长乐宫赴家宴,因着刘芷年纪还小的缘故,并没有带上她。

刘芷辰时起来,乳娘伺候着用了朝食,便想要出椒房殿玩耍。桑娘便帮着她换了一身红色轻便夏裳,带着从人,奉刘芷出了椒房殿。

遇到淮阳王,倒不是桑娘大意了——这三年多来,今上的后宫中,张皇后一人独大,掖庭之中虽然还住着一些从前的妃嫔,却都是已经久无圣宠,悄无声息,平日里少出掖庭,悄无声息,繁阳长公主身为张皇后唯一的女儿,在这未央宫中自然是可以横着走,只有她抢了别人的地盘,没有谁能拦着她的路的。桑娘也就没有命人在前头开道。

却不料,刘芷前些日子已经将掖庭走了个遍,今日里就发起新奇来,尽指着往日里没有去过的宫道行走,不知不觉中就出了后宫,到了外宫地界。行到一处宫殿前头,见得几株紫藤,正在花期时候,紫红色的紫薇花一树紫藤花开,不由得见猎心喜,便咿咿呀呀指着停下来。

却料不到,这园子中本是先有人在的。

刘弘坐在紫薇花树不远的山石之下,捧着一卷老子的《道德经》促膝而读,忽听得近处熙攘之声,不由皱起眉心,遣身边宦者王复生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刚满十二岁的小宦者领命而去,不一刻儿便回来,悄悄道,“,是繁阳长公主带着人来朱雀阁赏紫薇花。”

“繁阳?”

刘弘愕然,转身从山石后探出头去,远远的看不清人的面容,只是见了山石下面的东面方位,聚着一群二三十个面容年轻陌生的宫人,大部分是绿衣低等宫人。更有几个,是穿着缃绛色泽。

他的唇角就透出一种讽刺的笑意。

人比人,气死人。不偿命。

他为父王亲封的淮阳王,住在外宫朱雀阁中,生母袁美人禁止探视,除了身边一二个忠心宫人以外,再没有人肯用正眼看着。而繁阳长公主不过游一个园子。便需要这么多宫人随身服侍。

刘芷为中宫所出,天之骄女,初生即封为长公主,尊贵无限。和他们母子被雪藏在永巷足足五六年,无人得知的遭际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

自二年前的承明殿妄言皇后一事之后。淮阳王傅杨博引咎而退,父皇给他换了一个新王傅。新王傅姓郭,名为端。为人方正博学,擅《论语》,礼仪。而他自己,也渐渐成熟起来,敛去了长乐宫永巷里的小男孩的不安。以及含光阁皇长子的尖锐,变的沉默而内敛。

私心里。他隐隐知道生母的偏狭痴心,但是无论如何,袁萝总是他的母亲,而他对於椒房殿中风光无限的少年嫡母,也是没有办法喜欢的。

“走吧。”刘弘合起书扉,起身道。

“主子,”王复生不服气道,“这紫薇花树是朱雀阁的,而且明明是你先在这儿读书的,凭什么咱们要将这地方让给别人。”

“仔细说话。”刘弘板脸道,“你所说的别人,可不是什么平凡的人,那是父皇御封的长公主,张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你若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遮不住嘴的话,若出了事,我可救不得你。”

他并不想与这个名义上的异母妹妹见面,於是绕过紫薇花树,从山石的另一边下来,沿着西边小径走路,下了宫道,却见三五步开外,又有一株紫薇花在夏日的阳光下盛开,一个身穿大红色狮子滚绣球样短襦的女孩踩着草坪走过来,后面跟着三五个宫人,小心的看着着前头的女孩,只是不敢上前阻拦。

女孩便一路走到刘弘的身前,直到看见前方玄色的衣襟,已经来不及刹脚,砰的一身摔坐在地上。

“大公主,”宫人惊呼,连忙赶上来伺候。

在众人的拥簇中,刘芷倒是没有哭,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来人,一双凤眸闪耀着好奇的光芒,熠熠生辉。

宫人们这才看见了刘弘,纷纷参拜,“参见淮阳王。”

“起来吧。”刘弘用手掩了口,咳了一声,盯着面前的女孩仔细看。

她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年纪,有着乌黑的头发,以及父系一脉相承的凤目,容貌晶莹漂亮,此时有着十分好奇的神色。

刘弘的心便渐渐软下来,问道,“这就是繁阳长公主?”声音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分外温柔。

宫人们冲疑了一会儿,轻轻应道,“是。”

刘弘之前仅在几次典礼上,远远的在张皇后身边见过繁阳公主数次。

没有谋面的时候,对於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他心中并无任何感觉。但在这么近而真切的面对刘芷的时候,才第一次升起一种实质认知:

这是自己的妹妹。

和自己有同一个阿翁的妹妹。

他冲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和刘芷相处,好像记得这个妹妹的名字是一个芷字,於是蹲下身子,试探着柔声唤道,“阿芷,”

刘芷偏了偏脑袋,自是听不到他的唤声,盯着刘弘看了一会儿,忽的灿烂的笑开了,伸开双手,竟是要刘弘抱的意思。

桑娘看的胆战心惊,上前劝道,“大公主,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应当就要回椒房殿了,奴婢带你回去吧。”想要从刘弘怀中将刘芷抱出来。

刘芷却不依,只是拉着刘弘的衣襟不肯撒手。

刘弘便慢吞吞的瞟了桑娘一眼,“看来母后的椒房殿管的也有些松了,竟有奴婢指着公主指手画脚的道理。”

桑娘便觉得这一记目光中含着些许煞意,不由困顿在原地。

虽然少年苦难。但经过了这两年来的养尊处优,淮阳王也养出来了一些属於皇家的矜贵。

桑娘望着不远处的皇家兄妹,心中左右为难。

作为被张皇后精挑细选后挑出来的长公主的乳母,她不是那些不识文断字的低等宫人,自然懂得未央宫中的局面。淮阳王虽是如今天子唯一的儿子,论理该唤张皇后一身母后,但张皇后为中宫,为着日后的皇子,是绝无可能与这位皇长子交好的。

帝王家中少有亲情。繁阳长公主到如今已经满了三岁,从前却没有与这个异母兄长见过面。从这中间,就可以看得出一些张皇后的想法。

但淮阳王刚刚指斥的对,她虽为繁阳公主的的乳母。受人尊崇,但在未央宫中,终究只是一个奴婢,奴婢是没有资格干涉主子的行动。纵然是张皇后在这里,也绝对容不得她仗着乳娘的身份。对大公主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