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露出一丝渴望。
张敖唾道,“凤眸怎么了。你可记得繁阳长公主的生父是谁。陛下与鲁元公主是姐弟,两个人都生了一双传自吕太后的凤眸,繁阳公主作为陛下的女儿,生的凤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不是瞎说,我自有法子证明?”
“什么?”赵元问。
“赵姬有一个毛病,是碰不得劣质布料,一碰身上便会起红疹,不知道你可记得?”
赵元微微沉默。
他怎么可能忘记。
正是因为姐姐自出生便有的这个富贵毛病,父母才不得已将她送入了赵王府。虽然身为奴婢,但好歹能够得多的银钱,不为衣饰所苦。
“皇后娘娘便继承了这种体质。虽然我不知道长公主是否也是如此,但母女一脉相承,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秋九月的时候,天气还是很热,从未央宫出来的时候,桑娘给好好穿的衣裳并不多。此时挣开襁褓,露出藕节一样的手臂,哭的一噎一噎的,让人好不心疼。
赵元的眼睛亮了一亮,握住好好的手,扯过身上的绨裳,用灰色粗绨抆拭她的手臂。
婴儿的肌肤本就娇嫩,更何况好好身为公主,娇生惯养,漂亮的凤眸瞪的大大的,想要挣脱,只是人小力气弱,哪里摆脱的掉。
不一会儿,她的手上便起了一层疹子。
好好不适至极,哇哇大哭。
赵元却瞪大了眼睛,“居然……这样。”再度看着好好的眼神,便充满了慈爱,“乖宝宝,你不要哭了。”
张嫣实在无法忍受,站出去几步,“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赵元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郎。
她那么美丽,那么娇俏,身上生机勃勃,充满着青春的朝气。她,是自己的外甥女。
赵元讷讷,小心而珍重的将好好交给了张嫣。
繁阳长公主一落入张皇后的手中,百步开外的北军便轰然而上,将赵元给押解起来。
赵元束手就擒。手上被北军军士给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远远的看着张嫣和被她抱在怀中的好好。
张嫣抱着女儿,哄了几声,用沾水的湿巾将她的小脸抆干净,掳起她手臂上的衣裳,见了好好手上的疹子,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气恨,狠狠的剜了赵元一眼。又是觉得酸苦,怔怔的,落下泪来。
“阿翁满意了?”
张嫣抬起头来,眸中带着淡淡的伤痛,“能够将好好救回来,你觉得你很了不起是不是?”
张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阿嫣,当时我的做法,是对大局最好的法子。”
“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你,是不是?”
张嫣冷笑道,“是啊,从一个姬妾的女儿,变成鲁元公主的嫡女,当初的那个小女孩,身份真是因此高了不少,是从中获益的人,没有资格来责怪你,是不是?”
天光下,她的眸光亮若星辰。
张敖在这样的目光下,竟然觉得有一丝自惭形秽。
“可是当初的四个人,有谁愿意呢?”张嫣咄咄逼人。
“你有没有问问那个真正的公主之女,她愿不愿意就这么样默默无闻的死去,连个自己的姓名都没有?你有没有问过我阿母,她是否愿意被欺骗,连自己的女儿是谁都不知道?你又有没有,有没有问过赵姬,她是否愿意将女儿就这么让出去,从此母女不能相认?”
你谁都没有考虑过,只是考虑到了你自己。
张嫣恨恨的瞪了张敖一眼,将好好交给了身后奔来的荼蘼,转身朝一边草莽苍黄的深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