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一 身世(上)
新封的繁阳长公主刘芷,竟在张皇后母家信平侯府被奸人掳去,这是自去年故齐王襄高庙逼宫之后,长安城中所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天子震怒,令中尉戴安之率北军军士在长安城内外大索,务必要捉住贼人,平安救出繁阳长公主。
出了这样的事情,鲁元公主的寿宴自然就办不下去了。
信平侯府高台堂上一片零落,梁上垂下的朱色纱缦无辜的在秋风中晃动,在椒房宫人担忧的注释之中,张嫣坐在正中的榻上,神色怔怔,往日漂亮的绯唇,已经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阿嫣,”
刘盈大步的进来,拥着妻子清瘦的身体,“好好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张嫣回过神来,将头埋在丈夫怀中,几不成言,“我……持已,是我不好。要是当时我没有将好好送走,而是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阿嫣。”刘盈厉声喝道。
他缓下声气安慰着,“你是好好的阿母。如今不是找人责任的时候,我们最应该做的,是费尽心力找到好好的下落,将她救出来。好好她还那么小,如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若你这个做娘的乱了阵脚,要她怎么办呢?”
张嫣愣了愣,目光慢慢的清亮坚毅起来。
她的不知道如今在什么地方,还等着她的阿翁阿母去披荆斩枣平安救她回来,这个时候,她不能够倒下。
好好的年纪小,出生之后这些日子又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大家便都疏忽了。直到今日与自己分开,才发现照顾繁阳长公主的人,除了乳母桑娘,其余的都是年轻女官,机智有余,稳重不足,加上因为今日是在自己的的母家,大家没有存着一些防备。这才轻易中了奸人的调虎移山的计策,给奸人以可趁之机,掳走了尚在襁褓中的繁阳长公主。
鲁元公主面色发白,从厢房中出来,请罪道,“陛下,是臣姐夫妇照顾不周,才让小公主遭此劫难……”话还没有说完,想起好好在襁褓中可爱粉嫩的模样,一时心如刀割。
刘盈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胳膊,“阿姐。”
失去了爱女的踪迹,他此时亦心急如焚,可是看着面前的姐姐,却又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只能够道,“这怪不到你头上。是那贼人太猖狂。”话及於此,转身道,“传令戴安之,加紧寻那贼人下落。”
……
众人在焦急等待中,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北军骑军飞快的入侯府报讯:
“寻到繁阳长公主的下落了。”
“在何处?”刘盈霍然起身。
“在长安城南一座山丘上。”
接到了刘盈的传召,北军全力以赴,沿着奸人在信平侯府留下的踪迹顺藤摸瓜,一边寻到东市鱼肆,一边追着出了安城门。劫走繁阳长公主的贼人似乎并未特意隐藏踪迹,很快的便在长安城南寻到了人。如今,北军一千精锐,已经将贼人团团围困在长安城南的一个山坡之上。”
双名御者驾着宫制马车,从安门大道出了长安南城门,城南为大汉坛庙礼制建筑所在之地,道路修的极为宽敞,马车飞快奔驰,在山丘前倏然停下。张嫣从车上跳下来,拎着裙摆,朝着不远处的山丘奔去。
在披着甲胄手持刀戟的北军重重围困之下,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灰衣男子站在山丘顶上,手中孩子的襁褓为金线陈留明光锦缎所制,正是今晨繁阳长公主刘芷所用。而他抱着孩子站在山坡之上,神态安详,仿佛山下所有对着他泛着铮铮光芒的刀戟,都不过是儿戏一般。
“不准过来。”
赵元做势举起手中婴儿,对着奔过来的张嫣道,“再过来一步,我便将这孩子从山上扔下去。”
他所在的这座山坡地势颇为奇异,从一侧上坡极缓,另一侧却骤然陡峭起来,虽然为丘陵,但也有数十丈高,好好如今才百日,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多半定无幸理。
张嫣只得硬生生的停住脚步。
鹅黄色的像扇面一样的裙裾一撒,然后合拢。
赵元抬起头来,赵元便打量着离着数十余步远的张嫣。
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的女郎,青丝逶迤,在头上盘成倭堕髻,一身鹅黄色的丝绵曲裾,用深黄色绣线绣茱萸纹路,富丽堂皇。便是如今未央宫中擅宠椒房的张皇后,果然容貌非凡气度娴雅雍容,堪为大汉母仪天下。
当年初生的赵国瓮主,已经成长到嫁人生子的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