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受灾最重在关中,都是汉廷直辖的区域。而诸侯王的封国却少有受影响的。他们是陛下至亲,受封富庶封国,当此国难之际,自然该尽一份心力,这些封国属地富庶,各有生财之道,才是我最看重的。”
张皇后大手笔的捐出自己的食邑收入,未央宫妃,官从得知后,无论是私底下赞赏还是恨的牙痒痒,也只得捐出自己地饰币藏。
“於是一共募到谷千余斤,帛四百幅,六百斤钱,并各色饰五十二件。”长乐宫中,张嫣笑着对吕后道,“这成果不错吧。”
“好。”吕后弹了弹指,面上浮现笑意,“你这丫头啊,到我这来,不只是表功。也是为逼宫吧?”
张嫣笑倒在她的怀里,“阿婆说的是什么话?”
吕后却不理她,转吩咐,“苏摩,照皇后娘娘刚刚念地份,备了东西,等下让娘娘带走。”
苏摩姑姑平心静气的念了一声是,目不斜视。仿佛集整个未央宫筹出来的东西在她眼中只是九牛一毛,轻轻一吹,不动痕迹。
“多谢太后仁顾百姓。”张嫣起身拜道。
“若说是仁顾他们,不如说是仁顾陛下和你。”吕后喟道,斜了一道眼光给她,“你既费心唱了这么出戏,阿婆怎么能不给你捧场?那些妃嫔们不是你这个皇后,每年食禄都有定项目,都不是有钱地,倒是难为你。拿了这么笔中私来。”
张嫣哼了一声,仰起头,“我唱这出戏也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那些手中有钱地诸侯。该哭地是他们。而不是我,他们得实打实地拿东西出来,至於我么,”她勾起唇嫣然一笑,弹了弹指头,狡黠道,“陛下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轰隆隆。宏大的雷声滚过天际。
夫妻本就该是一体么,不过是相当於从左边口袋里拿出来,然后放到右边口袋里去。别人她不敢说,不过自家舅舅么,她看上什么东西要要,他会不给?
张嫣起身跑到廊上。看着天色。欢喜道,“终於要下雨了呢。”
吕后等她在廊下站了好久回转。还佯怒道,“你很得意么,那我呢?”
“哎呀,”张嫣眨了眨眼,随即又笑道,“太后难道要和你儿子计较么?”
都是一家人么,锱铢必较的,不是太见外?
吕后盈然而笑。
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刘盈其时正在宣室与内史罗珠商讨资财之事,听见雨声,喜形於色,在廊下听了好久的雨方转过头来,“终於下雨了呢。”如释重负。
“恭喜陛下。”治粟都尉罗珠起身揖道,“总算旱情解了。”
他远远地看见张嫣拎着长长的裙裾从长乐宫的复道上奔跑过来,那场雨下的太大,打湿了她的青丝,睫毛,脸颊,衣裳。几缕丝贴着她的脸颊垂下,直直的,她却笑的极是开心灿烂,直直的扑到他的怀中。
“慢些儿。”刘盈忙抱紧了她,冰纨绯色深衣干爽地时候很清朗,浸了水却很沉重。他抱着阿嫣,觉得比往日沉了不少。而她浑身的湿意,亦把自己干爽的衣裳给打湿。
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来,一双杏核一般形状的眼眸亮如星辰,“舅舅,下雨了呢。”
她又重复了一次,道,“终於下雨了呢。”
“嗯。”刘盈微笑着点点头,随着她道,“下雨了啊。”
惠帝五年地这场大旱太过惨烈,将刚刚恢复了一丝生机的汉王朝的元气又大伤了一回。雨虽然最后给皇帝面子的落了,解了旱情,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关中的庄稼几乎没有多少收成,但百姓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当宫中以及列侯诸王捐献的最后清单递送到刘盈面前之时,刘盈慨然,好一阵子后,才道,“阿嫣不必如此的。”
张嫣将清单推到一边,在刘盈身边坐下,伸手抚过他地眉头,“看到舅舅不快活,阿嫣也不快活啊。”
刘盈失笑,“朕好像眉头没有皱起来吧。”
“可是你心里的眉头皱起来了。”
“阿嫣,”刘盈收起了单子,郑重道,“母后和你这次为朕捐的东西,朕来日必奉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