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不太明白,作为太后,吕后有太多的手段让王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未央宫中。为什么却偏偏选择最光明正大地那种。
也许,因为吕后身上的属性更多的属於朝堂,而不是后宫。她更多的是一个政治家,而不是后宫中那些以争宠为生的女子。
那么我呢?
张嫣笑了笑。我既想要做一个政治家,也想做你地妻子。所以。我在乎的不是手段,而是最后的结局。
将手中书信交给木樨,道,“你将它交给宣室的韩公公,请他即刻转呈给陛下。”
她特意咬重了即刻两个字。
然后转头吩咐道,“去太医署请淳於太医来。”
“娘娘。”荼蘼吃了一惊,问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么?”
“没什么不舒服便不能请太医么?”张嫣笑了笑道。“我只是叙叙旧罢了。”
淳於衍入殿拜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起身吧。”张嫣看着年轻的太医,忽道,“算起来,我与先前的淳於臻太医有师徒之分。你为他义子,也算我的师兄。”
“不敢当。”淳於衍拱手。
这个少年似乎在宣平的时候便与自己并不熟络,但是,总算是有些渊源,在太医署中能够得到信任。
“本宫想请你帮一个忙。”
“皇后娘娘,”淳於衍霍然抬头。眸中迸出一二火花,“清凉殿地王八子的身孕并非由臣一人负责,更何况,臣为大夫。不可以对不起义父教导我的为医者德。”
“放心。”张嫣愕然道,“我没有要你下药对付王美人的意思。”她瞧了瞧自己秀气的双手,自嘲笑道,“我也不喜欢双手沾血。”更不喜欢自己的行事招惹刘盈的怒火。
能够让王珑腹中孩子无声无息的消失而刘盈没有机会,只有一个法子。
“我听说,长安东市有一位……”张嫣吐唇道。
刘盈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淳於衍离开的踪迹。
“阿嫣,”他唤了一声。
张嫣忽然跳起来。赶他道,“你先去给我洗澡。别有地没的给我带别的女人的气味到我这儿来。”
刘盈再度出来,就看见张嫣侧坐在榻上观书,夜光从窗中落下来,一半在她地侧颊之上,有种恬静的湖面下蕴含着汩汩生机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无力。似乎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顾及到每个人。
母亲,阿嫣。王珑,还有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这里头,究竟有那个节错了?
“陛下今日的话问的不对。”张嫣哗然放下手中书,站起身,眼中的光芒灿亮逼人,“你问我我是支持你,还是支持陛下。陛下你要我怎么答?你是我的舅舅夫君,但太后也是我嫡亲地阿婆。陛下问我更亲近谁,那么,我先问陛下一句,陛下有打算因今日之事和太后决绝么?”
刘盈吃了一惊,骤然答道,“自然不会。”
不要说那个孩子并没有真正出事。便算吕后真的得逞,孩子日后还可以有,母亲却只有这一个。刘盈无奈的想,也许,无论母亲做什么,他都没有办法真的和母亲决裂。
“那么,”张嫣毫不客气道,“我先去看太后,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那些后宫妃嫔起了冲突,你会选谁好?
“你就是只知道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偕笺中所说,今夏关中恐有旱事,是真地?”
张嫣余恨未平,淡淡点头道,“我又不是那些有地没的人,怎会拿这样地事骗人?张偕一贯是稳妥之人,他既然敢说出来,必定有极大的把握。陛下还宜及早思虑定计才是。刘盈想了想,摇头叹道,“怎么说呢?难道在廷议时说,我知道今年夏天关中会大旱,因此要早做些准备。前些日子才下了雨,若是今夏风调雨顺,并无旱情,则朕岂非被逼的要治张偕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他摇摇头道,“不要说朝廷大臣会不会信星象这等飘渺之学,将有旱情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关中人心便将不定。阿嫣,你知道,楚汉相争多年后,关中早已十室七八空。高帝九年,刘敬从匈奴回,谏高帝将全国高族迁来关中。此后全国渐渐迁徙而来,这么多年才人心思定。若关中真有旱情,则这些百姓於这片土地不过才住了数年,若人心惶惶奔走,反而不好。”
张嫣嘟唇,心道,刘盈其实还是在这些年的岁月中成长起来。也许,他永远不能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但是在政事上,他的作为越发成熟。
“陛下也不用担心。”她笑盈盈道,“自用新农法之后,关中已经两年大收,一年旱情,应该撑的过去的。”
“粮食,粮食。”刘盈的目光在椒房殿中挂着的牛皮纸地图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黄河与济水的分流之处,荥阳。
那里是故秦置敖仓所在。
每一年,关东的漕粮从这个地方,运往关中和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