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2 / 2)

大汉嫣华 柳寄江 1894 字 2个月前

那种将过往的一切都背离的经历太痛苦,她没有胆量,再去嚐试一次。

“哪有新妇不戴簪珥的。”傅姆失笑,劝道,“不会很疼的,一下子就好了。”

张嫣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说不要就不要。”

那一眼带出淡淡威严,傅姆倏然收声,这才知道,这个刚满了十三岁地小皇后,虽然年纪稚弱,却不是看上去好脾气易拿捏的性子。

“天色已经晚了,你们理妆快一些。”鲁元掀帘进来,蹙眉道,“大婚当日,怎么好见血?不簪珥便不簪珥吧。还有谁敢说皇后娘娘的不是不成?”

众人噤声,便赶忙收拾起来,用沾水的细线将少女面上的细小汗毛开去,敷上一层薄薄的桃花粉,再抹上胭脂,最后用黛笔描出最雍容的长眉。

张嫣转过身来,众人便都倒吸了一口气。

绀缥皇后礼服衣长曳地,不见其足。少女的容颜浓妆艳抹,不复见十三岁地纯稚,雍容华贵,艳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视。

“公主,”家人急急赶来通禀道,“曹相国代陛下亲迎,皇后乘舆法家已经快要到侯府了。”

鲁元回过神来,扬声吩咐道,“快,送嫣娘去宗庙。”

宣平侯张敖高冠峨带,玄衣裳,立於张氏宗庙之上,看着立於自己面前的长女,又是痛楚又是开怀,告诫道,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声音肃穆。

张嫣揖道。“敬诺。”

鲁元上前,为她束衣带,结巾,亦告诫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

再揖道,“敬诺。”

冬十月壬寅,诏丞相参、御史大夫尧,宗正礼。长乐少府奉迎皇后於宣平侯第。

於大堂之上行册后之仪。相国曹参持帝册后命诏读之,“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祗承宗庙,母临天下。故有莘兴殷。姜任母周,二代之隆,盖有内德。长秋宫阙,中宫旷位,今有宣平侯女嫣秉淑媛之懿,体河山之仪,威容昭曜。寮所谘,佥曰宜哉。卜之蓍龟,卦得承干。有司奏议。宜称绂组,以临兆民。乃使太尉袭使持节奉玺绶,宗正为副,立为皇后。后其往践尔位,敬宗礼典,肃慎中馈,无替朕命,永终天禄。”

太尉周勃授皇后玺绶。中常侍太仆跪受,转授女官。白衣女官捧着赤绂玉玺奉到皇后面前,跪系在张嫣腰间革带之上。复退开。於是皇后六肃三跪三拜,称“臣妾谨受命,贺帝万年。”谢恩讫,黄门鼓吹三通。即位,转身。从堂上延伸开去,众臣,家人皆跪参拜皇后,贺皇后新喜万年。

张敖牵着女儿的手,送女登乘舆法驾,微笑着送予祝福。张嫣最后看了一眼故家,然后登车。车帘刷的放下来。迎亲众臣登马。卫尉军喊了一声“跸”。百姓回避,长长地皇后仪仗起拔。向巍峨的未央宫而去。

宣平侯府中忽然举灯,大片大片的灯光,将偌大地一个侯府,在暮色中照成白昼。

孔子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烛,思相离也。”

车轮轧轧滚动的时候鲁元哭倒在张敖怀里,终於将满心的怨怼忘记。张敖拥着她拭泪,笑着安慰,“你哭什么呢?阿嫣只不过是进了未央宫,凭你的身份,进宫看她,不是家常便饭么。”可是他偷偷转过脸去,分明也红了眼眶。

暮色西沉,相国曹参骑着一匹赤色骏马在前开道,经尚冠前街转章台街,径叩未央东阙,短短八百引路,四里长街由高粱侯郦疥率领,南军军士执戟护卫,戟尖寒光闪闪,中间驰道之上四十宫人掌灯开道之后,墨车如翟画,玄色髹漆,宽敞如室,玄赤色的车尾大制旄旗在冬风中猎猎飞扬,清新而爽利。间或车帘动荡,露出小皇后一襟衣角,不见容颜。

大汉惠帝四年,我张嫣决定嫁给我的舅舅刘盈,我知从此后这一生遍地荆枣,我知我可能一生都不能和他相亲,可是有什么关系?只为了他伸出地手指尖相触一点点凉意,我就可以以我全部地青春,一往无前地勇气赌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我想赌一赌,我地爱可不可以冲溃他心中道德地墙。

世人,世人是什么东西?

他们今日既然不敢站出来对这场婚礼喊停,来日,我就不会允许他们对我的事情唧唧歪歪。

高粱侯郦疥仰头觑着飞扬的旄旗,和着清脆的铃声,墨车经过他身前驶入未央东阙之时,他伸出手去,似乎想挽住一缕幽香,永远萦绕在他指尖鼻前,怅然若失。他缓慢想起那个两度相见都哭的泣涕交加的年幼女孩,她明明稚弱的肩膀什么都无法挑起,却为了所爱的人无比的勇决,当他终於晋了侯位想回去找她地时候,她却已经离开了长安。他总想着会有机会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喜爱,却经年的错身而过。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子於归,言秣其马。

皇后乘舆法驾从未央东阙叩入,经天禄阁,石渠阁,最后停在未央前殿之前。宫人掌起帘设杌,张嫣弓背扶着宫人的手下车,抬头看巍峨椒房殿,和立在殿门前的他。

这是在去年五月她离开长安后,她第一次再见刘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