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大汉嫣华 柳寄江 2371 字 2个月前

“锵。”第一声双剑格挡之声。

“嗤。”第一声剑锋递进对方胸膛的声音。

鲜血溅在脸上,身上,刘盈来不及伸手抹去,他挥剑,斩断冲到面前的一个淮南军的胳膊,亁净利落。

他是大汉太子,但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少爷。

经过那一年刀兵之祸,这些年,他一直督促着自己练习骑射刀兵之事。只为了若再遭逢当日之事,不再只会瑟瑟发抖,求取别人庇护。

於是每日清晨早起练习剑术。

如果连自己的阿父都无法靠住,在最绝望的境地里,还能够依靠谁呢?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夏侯婴。

茕阳道上之事,是他此生的一道伤,就算亲手杀敌,也无法愈合。

汉军与淮南军激战起来。淮南叛军游弋着自己的目光,判断着哪一个才是大汉太子。山岗之上,层层汉军侍卫将刘盈,张偕,许襄围护起来,誓死血战。

“就是他了。”忽有一人指着大汉节旗之下白色鱼鳞甲的少年道,“文里文气,连剑都拿不动,一定是汉廷的小白脸太子。”

於是一百余淮南叛军都尽力向白胄少年冲杀而去,一时间。少年的面色煞白,然而摸了摸腰间,很快的又平静下来。面容之间充满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血意。

“喂。”刘盈又是惊骇又是好笑,哭笑不得的喊了一声,却被张偕一把握住手,掐了一掐。

“还不快去保护太子。”张偕嘶声喊道,指着汉旗之下的白胄少年。

众侍卫会意。俱都涌向汉旗之下,只是有意无意里还是偏着刘盈这边。淮南军奋起余勇,一次又一次的发起进攻,丢下一具具屍体,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汉军挡了回去。双方的鲜血流出来,浸染了整片山岗上的草地。

太阳将近中天。时日已近午。

有无数次剑刃砍向於他,总被斜刺里的剑锋格过。他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山岗之上。屍身堆成地毯,汉淮双方在这地毯之上继续不死不休的纠缠。

忽然,面前一个素日相熟的侍卫面露惊骇之色,大喊一声“殿下”,扑过来一把推开他。

刘盈尚未明白发生何事。只听耳边弓弩呜呜划破空气之声,抆过自己的颊。射入这名侍卫额头。

鲜血混着脑浆流下来,侍卫缓缓倒下。

落日长河之下,被推下车的孩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步步的向父亲走去。

刘盈无暇去扶侍卫,转身举剑,用尽全身力气格住厚重的剑锋。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爬起来之后,拍拍跌疼的伤,昂首继续前行。

而就在这一个转身间,他一个大跨步,从六岁跨到十六岁。

惊魂甫定。

“太子殿下。”来人觑了眼旌旗之下的另一个少年,笑声浑厚,身披玄色铠甲,满面虯髯,英姿焕发,“算盘打的倒好,只是大约没有料到老夫会亲自前来吧。”

刘盈只觉得虎口一沉,双手发麻,不由得退后一步,卸去剑势,抬眉笑道,“怎么会呢?英伯伯,小侄正候你大驾。”

淮南军甲天下,军中最善战的大将是谁?

是英布。

所以这支寄予了他全部希望的敢死军,他怎么会不在其中?

一时之间山岗之上风云再变,汉军以许襄做饵,误导淮南叛军,借以保证刘盈的安全。本是得计,但也间接造成英布与刘盈劈面之时,大多数汉军竟一时间赶不过来的局面。

顷刻间整个山岗都静得一静。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的看着。

英布生性骁勇,一剑不中,随即再劈,刘盈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规划都来不及细想,本能的接着英布的攻势。不过三剑,已是蹬蹬退了七步,只觉得双臂打颤,手中御赐越重之剑,已经是沉重的提不起来。

但这七步的时间已经足够缓得一缓。

山岗下忽有大黄弩破空而来,少说也有六石之力,专捡着英布要害之处射来。英布左支右绌,瞬时间,余光就瞥见大批大批的汉军涌过来,将刘盈重重护在后面。

“老啦,老啦。”英布在心中惨笑。若是再年轻十载,适才最后一剑已经足以斫断刘盈手中剑,顺势削去他一段胳膊。

他到底是一世枭雄,一击不中,并不气馁。凝神应付抛下手中弓弩赶过来的汉将。

众人之后,刘盈将剑插在地上,面色苍白,忽听得崩的一声,周围侍卫小声惊叫。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插在地上的天子赐剑齐齐从中折断。

背后冷汗尚未来得及滚下来,已经听得身边一声高亢欢呼,

“殿下,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回头望,果然山岗之下,远远可见一行骑军迤逦奔驰而来,蹄下尽是烟尘。为首玄色重尾旌旗之上打着大大的一个“汉”字。

日上中天。

“六岁的时候,他的天地被楚军铁骑踏破。他曾寄望阿父为他补起这片天,可是,阿父做不到。”以己度人的想,一个孩子在逃命的过程中,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从马车上推下去,这种惨痛的经历,是会让人得心理疾病的。

鲁元和刘盈都有汉二年后遗症,平常看不出来,但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鲁元选择向爱情寻求庇护,而刘盈用铁血的战争治愈自己。

这是男与女性别的不同。

用一个惯常的比喻而言,父亲是屋顶,而母亲是墙,他们共同撑起了一个家庭。那么对这对大汉第一开国家庭而言,刘邦并没有为他的子女撑起家庭的顶,父亲在孩子的眼中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他的表现能够撑起孩子的脊梁,帮孩子少走很多弯路。作为一个父亲,刘邦不合格。而吕雉呢,估计是那堵墙太厚了,还忘记了设门,她想将这对儿女永远圈禁在自己的墙中,是保护,也是禁锢。

虽然一个很看重,一个不看重,但是,他们都不算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