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反笑，朱小公子问：「你听谁说的？」

沙先生犹犹豫豫不肯说。

「怎么，很多人说？」朱小公子一挑眉，「那你信吗？」

沙先生：「……」眼珠乱转就是不说话。

其实内心是很不想信的，但是——就像是那些人说的，他跟朱小公子……完全不配呀。

朱小公子真的笑出声音了，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情绪，半跪在沙发上直起身子视线正巧跟他平齐：「我就问你一句话，咱们，还能不能过了？」

沙先生：「！」当即就慌了，急吼吼想解释，可又因为嘴笨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你先别生气，我错了，我……」

朱小公子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凉凉的弧度：「你错了，你哪儿错了？」

他也不知道错哪儿了，但这时候除了认错，沙先生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朱小公子抿唇，一字一句地说道：「请你，正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沙先生呆愣半晌，最后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沉重地点了点头。

朱小公子捧着他的脸，凑上前去，这次语气倒是软和不少：「真的想过？」

「嗯。」太想过了，想过一辈子，不，想就这样绑定，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这样过。

朱小公子盯着他的眼睛，眼神从未有过的深邃：「想什么呢？」

沙先生想要偏过脸，却因为下巴被他捏住，不好违背了他的意，只能尴尬地跟他对视，有点想退缩。

小公子微微叹一口气，在他的嘴角处轻轻印上一吻，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你怎么想的，我就怎么想的。」

沙先生：「！」他慌张低头，下巴点在小公子的脑袋上，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略微颤抖，「你刚说什么？」

顿了半晌，又觉得不是这种感觉，沙先生心里有点乱，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可……可……」

「可可可可可什么啊，既然能过的话哪有那么多问题啊。」小公子简直要炸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了这是。

还要说多直接？这人怎么不直接蠢死算了。

沙先生看他半晌，慢吞吞开口：「我能过，我也知道你能过，可……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能过，那你呢。」是因为我照顾你照顾的好才能过吗？

这件事必须从根部解决。朱小公子打算今天真的要拼着不睡觉跟他干到底了。眼眉上挑，说不出的傲慢：「我为什么要你照顾，遇见你之前不能说我过的比现在要好，可起码也不差，你说说……即便我贪图那点便利，可我也不是没其他的办法找别人，非要……用脱了裤子躺床上那种方式雇用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朱小公子淡定的脸，沙先生忽然害怕，之前的朱小公子脸上总挂着嫌弃和不屑，但沙先生只是委屈，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他知道，那时候的小公子只是嘴上说说，但却从来没往心里去，但现在——

沙先生本能地抓住他的手。

朱小公子低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腕，抬起头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我，离开你不是不能活，说不定换一种方式比现在过的还要舒适。」

「不是……我……」

朱小公子按住他激动的手：「你先听我说。」

沙先生立刻不敢说话了。

朱小公子：「可是——」他顿了顿，加强语气说道，「我就是不想离开你。」他低头捏了捏沙先生的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沙先生愣怔。

「因为啊。」朱小公子偏过脸，脸颊红扑扑的，耳朵尖动了动，「喜欢你吧。」本来还想着说的委婉点，给自己留点面子，可一想到说的深了这人可能根本理解不了，所以——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公司了？」

刚才的话跟重磅炸弹一样，炸的沙先生头晕眼花，听到问句本能性地傻乎乎点点头。

朱小公子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沙先生的脸颊两边：「保姆那话我也听过。」

两个字迅速把沙先生从云端拉了回来，他小心翼翼瞄着朱小公子的脸色。

小公子眼底愠怒一闪而逝，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出来：「知道这种说法最先是谁传出来的吗？」

沙先生一愣，难道不是大家看出来的吗？

朱小公子呵笑：「说你傻你还真是不用脑子想问题了啊，公司那些人是在咱们家装摄像头了还是装窃听器了，他们还能开天眼看见咱俩在家是怎么过的？」

小公子一番话犹如一阵清风，瞬间吹散了蒙在沙先生心尖的纱布，他豁然开朗。

是啊，在公司，虽说小公子还是会任性，但收敛不少，更重要的是——因为不愿意小公子被人看，所以沙先生经常都会让小公子待在自己办公室里，根本没有太多在外露面的机会。

而且，在公司，朱小公子异常听话，这也是为什么沙先生虽说吃醋但还是没有主动说出不让小公子去公司的话。

毕竟机会不多，需要好好把握。

朱小公子捏捏他的脸蛋，笑的无奈：「傻子，活该被人耍，听到那种谣言难道第一时间不是来跟我求证吗。」这人是要气死自己吗，没见过这么蠢呆的，是怎么长这么大了。

沙先生哪敢呀，生怕揭穿之后，两人连这点关系都没了。

朱小公子凑近，歪着脑袋问他：「上次，就巧克力在咱们家住的时候，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敢说，就是因为听了那些传言对不对？」

沙先生低头，紧紧抓着朱小公子的手不敢放松，生怕一个眨眼，面前的人就消失了。

他就知道，朱小公子冷哼：「你说，你要是早点来问我的话，那只狗根本就不会住进来，哪还有后续那些事情啊。」

沙先生瞳孔微微放大，震惊又疑惑地看他。

朱小公子横他一眼：「一天小心翼翼总把地位摆那么低，就那样还笑的傻乎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抖M呢，我看真让你不如狗，又比谁都委屈的快。」

又像是不解气似的，机关枪嘟嘟嘟：「有本事别吃醋啊，不是有个词叫什么甘之若饴嘛，或者——这不正跟你想的一样。」朱小公子佯装偶像剧范，尖细着嗓音说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管怎么样都可以。」

朱小公子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气哼哼：「不是可以吗，那别委屈啊，继续乐呵呵的多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点都不好，沙先生又委屈了，眼巴巴地看着朱小公子。

朱小公子翻白眼，自己也在气头上，本来都不想看他了，但余光瞄着他像是被遗弃在路边，耷拉着脑袋的大狗，又不忍心。翻着白眼还要摸摸他的头：「行啦，一天跟个大型犬似的，明明不开心，还不说出来，是想让人跟你玩猜谜语呢？都多大了，有什么话就不能说出来吗？」

好像有点明白小公子的意思了，又好像不明白，但不管怎样，沙先生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也没发出声来。

朱小公子跪坐起身，抱着他的大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抱怨道：「本来是想找个男人跟你比比的，但再想想我自己还要跟不是你的人稍微亲密点，别膈应了你还把我膈应到了。」说到这儿，小公子声音咬牙切齿起来，「没想到就一只狗，也……」

沙先生赶忙帮他顺顺气：「别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朱小公子一记眼刀过去，扎得沙先生心口痒。

朱小公子愤恨，使劲掐一把他：「要不是，我能……我能……那样吗。」连着一个礼拜都感觉自己身上一股怪味，别说沙先生了，就连他自己在卫生间试了下，都差点恶心死自己。

「我、我……」习惯性地想要认错，可一想到小公子刚才的话，沙先生瞬间将道歉吞回到了肚子里。

朱小公子叹口气，小手揉着他脑袋上乱糟糟的卷毛，硬茬茬的扎得手心疼：「没说非要你改成啥，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觉得我重要，也可以觉得自己在家地位低，更可以觉得我没那么喜欢你，但你认为的也不是我认为的啊，你别老用你的想法揣测我的成吗？」

沙先生眼睑下垂：「我……我没有，我只是……」

对，就是这种示弱的模样。朱小公子一瞪眼：「没有什么没有，我跟你说，你这样的行为要是放在网上是要被正面刚的，你就是个戏精！一天到晚给自己艹人设，加戏，强行示弱博取别人好感和同情心，整天弄得跟我欺负你一样，你说。」小公子掐着他的下巴，仰着脸质问，「是不是想营造出那种只要我一旦想要离开你，我就是十恶不赦大坏人的那种效果，啊？」

沙先生：「……」虽说他不是故意的，但这样听起来好像也行得通。

朱小公子：「我就纳了闷了，一天净作妖，像是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吗！」

沙先生：「！」无言以对。

朱小公子翻白眼：「行了，我知道谣言是谁第一个传出来的，你不信去问问，有几个是真心觉得我把你当保姆的，不都是闲得无聊嘴上跟风八卦的。啊，我男人我还不能撒个娇任个性耍个小脾气了，也就你一天到晚当真事似的。」

朱小公子都快把自己翻晕过去了：「还有那些说我肯定看不上你，过段时间腻了就不要你了的那些话，你也真信？我看你不仅是个戏精，还是个石乐志的戏精！」

「就现在说，我离开的了你吗，我一天到晚待业在家，睡醒了吃吃饱了睡的，睁眼后第一个看的是你，闭眼前最后一个还是你，除了你压根见不到第二个人，别跟我说我也是人，我压根没照镜子。」

「还有咱家的钱，虽说都在我这里吧，但哪个卡不是绑定的你手机，哪个不是我取了钱下一秒就给你发短信，我要什么什么没有，干什么什么不行，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沙先生：「！」为什么自以为瞒得很好的传言他都知道！

朱小公子恨铁不成钢：「再说，我TM想什么他们就知道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是？你怎么不问问我看不看得上你，想不想走？我TM要是看不上你还给你睡我是有病吧……」

朱小公子气的语言功能瞬间丧失，沙先生惊吓大於甜蜜，慌张给他顺气。

朱小公子也没指望他接话，顿了顿咽了咽口水，唇角勾出一抹满不在乎的弧度，牙却是咬的生紧，啧啧两声：「就那些传言，还不都是技术部的小王放出来的，人长得不行嘴还贱的不得了。」

沙先生：「？」

也没等沙先生问，朱小公子一股脑就全说了。

「反正项目也结束了，你要是觉得生气的话开了他也无所谓了。」

沙先生：「！」什么情况。

气极反笑，朱小公子手指点着他的下巴：「你还不知道吧，就那小王，在你跟我耍委屈、玩戏精游戏的时候，瞒着你都不知道给我塞了多少东西了，就等着咱俩分了他上位呢。」

他呵笑一声：「你可倒好，人家给你挖坑你就屁颠屁颠往下跳，他说我不喜欢你，我就是不喜欢你啦。那我之前跟你说的呢，我说的你都当耳边风是不是，都不信是不是？」

沙先生：「！」他不是不信，他是……哪敢信，再说，大家都那么说……三人成虎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就信了自己想信的那一边。

是他的错，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沙先生急的都不会说话了：「什么时候的事？」

朱小公子冷哼：「现在紧张有毛线用，我要是想爬墙这会花都开了，说不定果子都有了。」

沙先生：「！」

朱小公子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行了，再做出这种样子我就真养个宠物，从此以后你就是咱家地位最低的，到时候你可劲委屈也没人说你冤枉。」

「……」想起来一生阴影小泰迪，沙先生方了。

朱小公子：「你要是还不信我的话，你就去跟小王当面对峙，不过我看他那怂样，应该也不敢承认。」他扁扁嘴巴，「早知道当初那些东西我就应该留下来，还能当成证据。」提议完脸皮又垮了下来，「还是算了吧，拿回来怪恶心的，我连看都不想看。」

沙先生一把抓住他的手，牙关紧咬挤出来几个字：「不要拿回来，我信。」

他小心翼翼瞄着朱小公子的脸色：「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朱小公子白他一眼：「之前不是说他在负责开发新技术吗，我要是说了你还会让他留下来吗？」小公子眯眼睛，我不去公司那是因为我怕我忍不住跟他干起来。

还有公司那剩下的一帮人，人才引进，这些人手以后要是没用了肯定要一个个地好好教训教训，哼，穿小鞋这种事朱小公子做的尤其顺手。

沙先生抿唇不语，当然不会。他腮帮子崩的生紧，他不仅会第一时间开了他，还会想用自己的人脉让小王永远都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再出现在小公子面前的可能。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朱小公子自己深呼吸平心静气，然后瞪他一眼，看他紧张兮兮又害怕的模样，这才凑上去亲亲他的嘴角：「行了，状我也告了，谣言从何而来你也搞清楚了，至於你还要不要继续戏精下去就看你自己心情了，但是——」朱小公子强调，「你给自己艹个人设就行了，别拉上我，我暂时还不想带上什么蛮不讲理、始乱终弃各种大高帽子，怪沉的慌的。」

沙先生低头嗫嚅：「……我不是……」

朱小公子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双手捧着沙先生的脸，凑上前去，唇瓣紧紧贴着对方的脸颊，蹭着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轻声说道，「大傻子，以后别这样的了。」他紧紧搂着沙先生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对方的身上，「别说一只狗，就是旁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在我心里的地位高。」

巨大的欣喜忽然从天而降，几乎都要把沙先生砸晕了，他欢喜地几乎要蹦起来，紧紧地回抱着朱小公子：「真……」话音还没落，忽然想起来朱小公子的警告，慌张去看小公子的表情，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慌张改口，「真的真的，我相信是真的。」

说着说着他嘿嘿傻笑起来，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大脑门都在冒着傻泡。

「噗嗤——」朱小公子笑出声音，手指点在他的略厚重的唇上，趴在他的怀里嘴唇轻轻点了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听见沙先生粗重的喘息声，张开手，「好啦，抱我回房，我要去睡觉。」

沙先生：「……」

沙先生大脑袋蹭在他的肩膀上，想来是恃宠而骄，也不知道哪来的天大的胆子，忽然向前靠去，俨然一只标准大狗撒娇的姿势：「今晚在沙发上睡？」

朱小公子翻他一个白眼，瞄一眼虽说不窄但睡着绝对不舒服的沙发：「睡得下你还是睡得下我？」

沙先生哼哧哼哧：「那、那啥，有地毯，再、再说这两天也不冷，我、我……」

朱小公子偏过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沙先生脸上几乎要笑开了花，大脑袋拱得更厉害了。

朱小公子板着脸，俨然一副生气了模样，踹他：「谁答应你了，快点给我下去，最近吃什么了怎么这么胖，压死我了都。」

刚拿到免死金牌，沙先生一点都不怕，顺手拉过一边沙发上朱小公子午睡时盖的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捂在里面。

一片黑暗中，朱小公子叹气：「你怎么……这么傻呢。」

半晌后，他的喘息都被气得不均匀了。

「又、又傻的、让、让人喜欢、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