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蹭的一声站起来:「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配?我呸!」
「来人,」罗衣冲外头喊道:「去租辆车来,姨娘说在这里住的闷了,要回侯府。」
薛姨娘一听这话,吓的跳起就往房里冲,碰的一声关门上栓子。罗衣也不在意,只要她不再闹就好。指望这种人从内心尊重她?回炉重造都未必有用。
一个人从来就过苦日子,他未必觉得有什么。但一旦享受过后,苦日子便格外难熬。薛姨娘便是如此。她在亲生儿子这里,顶着个生母的身份,一直是无冕之王。如今又让她让着罗衣,简直是不可能!这也是罗衣棋差一着,没在最开始打击她的嚣张气焰。因此,薛姨娘日日关在屋子里想辄。不免心中又暗恨:这个贱女人,倒是凶悍。当年老候爷在时,如今的老太太还要顾及她三分呢。一个晚辈还这么嚣张,我要你好看。
罗衣却恍然未觉,只在家处理家务。柚子已经出嫁,橘子马上就要说亲,她的人手严重不足。管理不善啊,远目……只好打发人牙子去买。
不曾想这日大太太1亲自登门道:「前日听柚子说你这里要买人?」
罗衣惊讶:「柚子什么时候这么大嘴巴了?」
大太太笑道:「是我问她的,我问『你嫁过来,谁接你的班伺候呢?』。她说:『还没得呢,正找人牙子呢。』我这不就知道了。」
「你今天就专程为这事来的?」
「拐了你一个,赔你好几个,划算吧?」
罗衣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大笑:「我说四婶啊,你怎么还这样啊?什么都写脸上。」
「……」
「不瞒你说,侯府家生子太多了,你替我分担些个可好?也省几个零头。」大太太无奈的道:「真不是做耳报神的,也不是那些得脸的人家。」
「大嫂爽快!」罗衣笑道:「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少跟我掉书袋。」大太太重重的靠在迎枕上:「啊~还是你这里舒服。」
「这倒奇了,锦衣玉食的,竟没我这里舒服?」
大太太伸手捏住罗衣的脸颊:「我就喜欢你这个性,直爽不带一点拐弯的。若是别人说这话,我就真当讽刺了。」
罗衣赶忙避开,揉揉被捏的地方:「大嫂你下手好重!直爽点不好么?像你们一样肠子十八道弯,活着都累。」
「可不是,所以我说你这里舒服。」
「可惜你是宗妇,没这么多道弯招架不住。」罗衣笑道:「体面啊。」
「体面个屁!」大太太在罗衣这里越发放松了:「还得看那帮老家伙的脸色,到底谁主谁仆都分不清了。」
罗衣不好说什么,只能含糊应着。
大太太抿嘴一笑:「你怕什么?怕我告诉他们不成?」
罗衣怒了:「我听你吐苦水呢!还笑话我。说就说,统统提脚卖了!」
大太太一倒:「我果真不应该找你说这个问题。」
罗衣被鄙视了……深刻的鄙视了……
大太太又语重心长的说:「日后做了官太太,可不能这样。实在不行打发人来问我。奴仆虽然人微言轻,有时候却也能反咬你一口呢。」
罗衣点点头:「多谢。」
「有什么好谢的?」大太太摇头道:「做姐妹才十多年,做妯娌可是一世。我们嫁到一家也是难得有缘。」
罗衣但笑不语,怎么不见跟二嫂有缘?她连跟宗妇叫板的资格都没有,可不是性格相投就好?
「那一位怎么样?」大太太冲西厢努嘴。
罗衣哀叹一声:「说句大不敬的话,公公的眼光实在是……」
大太太也跟着叹一声:「一脉相传……」
妯娌两对望一眼,满是无奈。
「是了,」罗衣突然想起:「我决定定一条家规!」
「什么家规?」
「不得纳妾!哼哼!」
「噗,你这是什么家规啊?四叔他肯?」
「有什么不肯的?这么多人没纳妾呢。我姐夫家一个族都这样,我们家怎么就不行了?」
「日后虫子也不许?」大太太笑笑。
「不许。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2」
大太太怒道:「都说了不许掉书袋!」
「嘻嘻,」罗衣笑道:「嫂子可要好好读书才是。」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我读什么书?你当人人像你一样书獃子呢。」
「呸,你听那些人的鬼话,不读书,如何相夫课子?」罗衣翻个白眼:「女人都不读书,便好骗了。比如若是我们四老爷,他要敢说这一句,我有一百句等他。」
「合着你是用来吵架的!?」
「嫂子,你太犀利了。」
大太太笑个不住:「偏你嘴里有那么多新词儿,别跟我说是书上看来的,我可没听三妹妹他们说过。说真的,真个不许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