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叹口气:「二姐什么时候回来?」
「今年秋天总要回来。」于氏笑道:「是了,你姐姐生了个哥儿,竟前阵子才收到信。云南真是太远了。」
「真的?」罗衣也替锦绣高兴:「姐姐是个有福的,日后外甥定要中个状元,给我也长长脸。」
「是了,你找二妹妹做什么?」
「我想要是分了家,日后二姐夫外放,带着我们去可好。总要他离了京里这块地,到外头见识见识才行。便是不取功名,好歹也别像现在一样,戥子都不认识。怎么过日子呢?」
「这个却说不准,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你们如今在孝期,正好守制读书。不如也请个先生来教妹夫?」
罗衣摇头:「他识字都不多,先生来了倒刺激的他。我先慢慢教着吧,总有点底子学起来才有乐趣。」
于氏也叹气:「竟跟哄孩子似的。」
罗衣笑道:「当我为日后养孩子做练习吧。哥哥嫂子如此疼我,女儿家中也算命好的了。」
「又乱说话,」于氏笑骂:「统共两个亲妹子,不疼你们疼谁呢?」
罗衣笑着倚在于氏身上:「嫂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母亲?」
于氏笑着拍了拍罗衣:「我不成,若是婆婆在,定比我做的好多了。」
罗衣没再说话,她由黄氏想起了琼英。她的便宜爹其实也算不得出息,可是黄氏还是教养出一对好儿女,并对她也真疼爱。如今她也做嫡母了,丈夫比便宜爹还糟糕,能不能,至少教育好眼前的这一个呢?对琼英也好,海棠也好,倒没什么恨意。突然感觉有点理解黄氏了。那样能干的女人,其实也和她现在一样,看不起丈夫吧。既然看不起,便不会爱。既然不会爱,自然就贤良淑德了。呵呵,男人都是傻瓜。爱他们的,不珍惜。反而喜欢这种不爱他们的。这世道……
于氏回去后没几天,绍衣使人送了个模型来——至少大概能在家看出布局。不知道请哪位能人做的,居然还是真实比例。房子是典型的北方民居,坐北朝南小三进。大门开在右边,进去左转左边是客厅外书房,右边是二门的大门。二门和正屋之间有个小院子,十字交叉的路连接了两边的屋子。正屋的左右厢房又串起一个回廊。正屋后的院子更小了,堪堪一口井,勉强算个晒衣场。后头便是仆妇的住所。若论房子呢,也有近三十间。按照后世的说法是豪宅了,那时候人有个三房两厅五间房就能笑的直抽抽。可是现在么……
现在的问题是,三代同堂,乃至四代同堂都是常有的事。他们这样的人家也难免有几个下人。又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孩子一串一串的生。孩子又有孩子。
罗衣只得比着模型,用从厨房顺来的萝卜切成小块,按照比例尺计算着以后怎么摆家俱。其实这个院子算上全部的地皮,也有差不多一亩地。但建筑占用的面积却只有300平米。其中客厅和外书房是一定要有的。正屋承担起居室,旁边卧室内书房或者绣房。这几处便占了100多平米。剩下的几乎都是单间。现在住下是没有问题,却要预留下子孙的住所,至少要三代同堂才像话。
所以,罗衣摆来摆去,也没个头绪。索性发起气来,儿子影都没有,算不准那家伙完全不能生呢?操心个屁啊!
正一个人生闷气,就见容仪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罗衣纳闷:「你这是上哪儿了?一身的尘土?」
容仪挨着罗衣坐下,委屈的道:「我去看我们屋子了。」
罗衣使个眼色,柚子便带着下人们退下了。「你看了啊?怎么样?」
容仪还未开口,眼泪就刷刷的往下掉:「他们也太过分了,我好歹是候爷亲生的,居然给个破毛棚子。」
「啊?」
「原本看你四哥送来的模型那么小,我还不信悄悄去看一眼,居然……居然……瓦片都全烂了!呜……就欺负我没有人出头!太可恶了!」
罗衣苦笑:「谁让我们是庶出的呢。」她要是嫡女,嫁这么一个主,黄家能活撕了老太太。换句话说,要是萧氏是庶出,恐怕被扫出家门的就是萧氏了。所以,嫡庶的鸿沟莫过於此。
「你说我们怎么办?就住那儿?」容仪想起就生气:「咱们家得脸的婆子住的都比那个好呢!」
罗衣本来想丢他一句——你是当家人你做主啊。话到嘴边又忍住,换了个说法:「改日叫我也去看看,咱们一起想办法。横竖还有三年呢。」
「你不是挺多主意的么?」容仪急道。
罗衣叹气:「有啊,做不到啊。」
「你说!」
「那我说了啊?」罗衣无辜的道:「你去考个功名,然后外放几年捞一笔,就发财了。」
「……」
「书中自有黄金屋嘛。」罗衣道:「我父亲算清廉的了,不也给我们兄妹三人攒了这么多家底么。萧家就是两间破屋子起家的。」才怪,萧家祖上趁打仗狠捞了一笔!
容仪低下头,死死抓着罗衣的手:「你别嫌弃我……」
「呃?」
容仪再次哭起来:「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就只有你了。哇……」
罗衣霎时泪流满面,不是被感动的,是被气的。合着你都当爹了,遇事却跟小学生一样哇哇大哭。啊啊啊啊,心疼肝疼肚子疼,那里都疼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