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日子正式进入轨道。罗衣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这个家庭,目前就知道了她居住的院子叫做青葵院,按理来讲这些下人都要告诉一声,不过显然青葵院的规矩已经乱到一定境界,不能用常理视之。
容仪在顾家那顿饭吃的极其不开心,一个一个用鄙视和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作为安阳侯府的庶子,有时候真是骄傲与自卑并存,对於这种看不起的眼神真的很熟悉。再回想一下自己老婆,也是这样的眼神,瞬间对漂亮的罗衣感观降至谷底。压根就不准备再给他面子,故意日日歇在绿姨娘房间。
罗衣巍然不动,绿姨娘果然是青楼赎身的。据传说良贱不婚,纳妾都不可以。但实际上良家子没有特殊理由也不愿意做妾,更何况法律又规定妾通奴婢。这就好了,无论是不是良家子,一旦当了妾,都是贱籍,制定法律的人真蛋疼。或者是贵族的妾不通奴婢么?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妾还没有威胁她地位的资格。而容仪的那四朵花——还真是四朵花啊——酸水也开始往绿姨娘那边泼去。当然顺便瞧不起她。绿姨娘什么人?红牌出身啊,因此,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曹氏自然是知道青葵院的种种,她本就不是亲婆婆,才懒得管这么多。本就不待见庶子,没刻意养坏都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了。既然已经娶妻,更懒怠插手,横竖婆婆原就不该管儿子的屋里事的,不然娶媳妇用来干嘛的?太夫人倒是说过几回,不过一个庶孙,疼爱有限,又觉得年轻少年哪有不好色的?横竖罗衣只是媳妇,不是他们家的人,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於是,青葵院的混乱,在各方默认下,居然延续下来。
要说安阳侯府的日子是真的很奢华,日常喝的茶不说了,光点心都能翻一个星期不重样。怪不得丫头一个一个不要命的往上钻。虽说做平头夫妻好,可是做到大丫头,锦衣玉食惯了,忽然一夜回到解放前,即便嫁的是管事,也不可能有主家跟前的日子舒服。更别提没嫁人的姑娘就是要娇贵些,要是做妾么,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的确保持了姑娘的娇贵——孩子生下来就是主子还不用亲自带,家也不用管,只管陪男主人,只要够老实,嫡妻一般也懒的收拾,简直乃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的绝佳生活方式。霎时间,闲到蛋疼的罗衣悟了!
罗衣真闲啊,嫡母其实真不待见他们。婚后大发「慈悲」,只叫他们初一十五去请安。因此罗衣每日就在太夫人房里装两次壁花,剩下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安阳侯家的饭菜都是有份例的,到了时间只管一份一份从大厨房里端出来就是。衣服鞋袜皆有针线上的人,她最多也就替自己做点小东西,譬如送人的荷包之类的,还有一屋子丫头帮做。
翻书么,又没有小说看。四书五经她赶鸭子上架似地背过一遍,好久没看又忘了许多,但决计不想看第二遍。学做饭吧,小厨房没开,去大厨房还不够添乱的。只好拿起针线继续奋斗她的鞋底——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当然,除去丫头婆子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之外。
「砰!」
忽然传来一阵脆响,吓的罗衣一个不稳,针紮在手指上,痛死了!
「怎么了?」柚子走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紫藤已经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痛骂:「作死呢!毛手毛脚的,没用的东西!还不收拾的滚下去!!」
罗衣抽抽嘴角心道:这谱摆的,比她这个正房奶奶还大。要不要踩一踩呢?可是她真的懒的宅斗啊。而且重点是还没犯到她头上,这正房的谱,也不是摆出来的。说起正房的谱,罗衣又开始头痛了,据传说古代女人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儿子才能站住脚,公共黄瓜啊……鸭梨山大!
「哟~~」荡漾的一波三折的一声,酥到了人的骨子里,不用说一定是绿姨娘:「紫藤姑娘好大的火气,在奶奶屋前就发作起来。知道的是你替奶奶发作下人,不知道的……」绿姨娘故意一停顿,眼波一转:「还道是……姑娘不把奶奶放在眼里呢~~」
「姨娘这话说的倒奇怪了!」紫藤假笑:「打骂小丫头这事,难道还要奶奶亲自动手?没得掉了份儿。」罗衣再抽,得,你一箭双鵰,还没忘了顺便挤兑一下我。
又听紫藤继续说:「倒是姨娘,原只该想想清福,怎么今儿也管起闲事来了?」
「这话我听不懂了。」绿姨娘一笑:「我不过怕姑娘在奶奶院里打鸡骂狗的,吵到奶奶罢了。有多少地方骂不得呢?偏在正院里头!小心太太给你个奴大欺主的罪名!我这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该心领了才是!」
柚子已经气的脸都憋紫了:「姑娘!!他们!!他们!!!!!」
橘子直接冲了出去怒喝:「够了!在主子院里对嘴对舌的,还有没有规矩!」
不说话还好,橘子这一句,惹的绿姨娘和丫头们同仇敌忾,七嘴八舌的一起挤兑起来。反正四奶奶是个菩萨,等闲不出声儿,不过是个有气的死人。过路的丫头婆子全围在青葵院外头看热闹,一时间侯府角落犹如菜市场一番。柚子见众人不把罗衣放在眼里,眼泪哗哗的掉。
罗衣单手支着下巴,斜斜的依着墙,看着外头的闹剧,并不作声。屋里的陪嫁丫头和嬷嬷急的直冒火。连万年布景板的杨妈妈都忍不住道:「姑娘……您别只顾着看啊!这,这……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乱的事,您还是管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