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犹豫了一下。
「去吧,虽说礼法有据,但母女却是天性。我给你担着。」
对於张姨娘,原版的罗衣估计都没什么印象。据柚子披露,她生下来就抱给嫡母不说,父亲一外放就是整六年。即便是原版估摸着也忘的差不多了,何况这个山寨版。但锦绣的好意不能拒绝,因此还是点点头,对锦绣福了福,出了正房。
二房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宅院,正院自然是黄氏的地盘,前边是正房,相当於后世的客厅或起居室,后面是卧室。正屋东边是三个小院子,前头一个是二爷绍熙的院子,后头一个便是锦绣罗衣两姐妹共用。最后一个极小的,因二房人口少,便赏了张姨娘住,通房莲姑娘倒住在本该妾住的正房东厢。因此罗衣从黄氏的卧室出去,过一个月亮门便到了东小院。萧家虽然是读书人家,与居住上却不讲究什么诗书礼仪,并未给院子起什么名字。称呼起来无非就是大太太院里等,只有老太太院子,习惯性的叫上房。实际上每个院子都是有上房的。
走进小院,门外没人?是了,姨娘统共也就一个丫头服侍,粗使洒扫的算在黄氏名下的。只好站在门外问:「姨娘有空么?」
张姨娘主仆一时没听出是谁,随意答道:「进来吧。」
罗衣一掀帘子,倒吓了他们一跳。
张姨娘穿着家常衣服,头发还未干,松松的挽了个发髻,一跳就从凳子上起来,满脸堆笑:「姑娘怎么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罗衣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人亲妈相处,张姨娘再这么拘谨,她更不知道怎么办了,好歹是这具身子的亲妈,简直是亲了也不好,疏了也不好。还有,见自个儿亲妈,要不要行礼的啊口胡!
倒是四儿还算机灵:「姑娘且坐,我去倒茶。」
罗衣顺势坐下,扯嘴僵笑,还一面解释:「春天的时候,不慎掉到水里。吃了一吓,醒来便什么都忘了。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姨娘别见怪。」
张姨娘哪听得这话,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如今听说,只觉得心肝脾肺都扭成一团,颤声问:「如今……没什么大碍吧?」
「这倒没有,」罗衣摇头:「只是不记得前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记不记得都不要紧,只要身体没事!当然,张姨娘很想问问女儿过的好不好。只是这话若碰上锦绣,或者任何一个萧家人,都可以客套一句别来无恙。但这是她生的,这么一问吧,好像怀疑嫡母照顾不好。不问吧,又不安心。一时踌躇,房间里再次冷场。
好在四儿这救火队员很称职,立马接话:「姨娘不是在贵州买了好些奇怪的玩意?且拿出来给姑娘瞧瞧!」
罗衣才一个醒神,总算找到了话题:「姨娘在贵州,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张姨娘也反应过来:「可多了!那地方汉人不多,都是侗人苗人。平日里只穿着黑色或青色土布衣裳,毫不起眼。到了过年或者嫁女,便把那满副的银饰都拿出来带在身上,白晃晃的一片,加上黑糊糊的衣裳,若不是袖口裙边还有些彩线,真活像奔丧的一般!」
罗衣看着眼前这位「大汉主义」者抽抽嘴角一面说:「大约他们没甚金器。」一面内心OS,尼玛你才奔丧,你全家都奔丧!上辈子的老娘是侗民高考还优惠了20分的罗衣同志悲愤了!
张姨娘浑然不觉,自顾说的开心:「话虽这么说,但他们的银器,比我们的不差呢!就是咱们用不上!」又扭头喊:「四儿,你把那杉木大箱子里的银饰拿出来,给姑娘瞧瞧。」
四儿在行李里一顿翻,没多久就捧出一个藤箱。打开一看,只见充满了侗族苗族风情的绣布上别着簪子配饰压领镯子耳挖子,随意的满满的堆了一箱。再仔细一瞧,得,合着银的就上面一层,下边的全是铜的。张姨娘有些尴尬:「我只有这么一些,姑娘怕是瞧不上吧。」
罗衣没说什么,只用行动证明:「这把梳子有意思,姨娘送我吧。」厄,居然是空心的……
张姨娘喜无可无不可,把箱子往罗衣这边一推:「姑娘喜欢就都拿去,拿去赏人吧,也,也是个意思。」
「呃……」罗衣又囧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姨娘走的水路,见到江南了吧?」
张姨娘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一叠声的叫四儿把从江南带回来的丝绸伞绢扇小竹雕等玩意儿一股脑的拿出来,又把江苏山东河北的各色特产全都翻出来。罗衣看着这一堆一堆小女孩可能喜欢的东西,眼眶不由红了。
「姑娘莫哭,姨娘没什么好东西,别笑话。」
「我很喜欢,这一桌子都送我吧。只不许笑我皮厚!」对於母亲而言,没有什么比儿女的索要更让他们开心。
张姨娘果然感动的不行,强忍着眼泪,把一桌子小玩意并藤箱里上层的银饰都齐齐打了个大包递给罗衣:「姑娘且去吧,上房怕是要传饭了。我这里不是好地方,以后……以后别来了。叫人看见不好。」
罗衣无奈的接着大包袱:「那些个银饰我也用不上,姨娘留着吧。」银饰,是可以当钱用的!
「我也没处使去!」张姨娘拒绝:「再有,你得了小玩意总该跟姐妹们分享,那些个杂项的上不得台面。银饰你也别一个人收着,拿一半出来,就说是我孝敬二姑娘的。」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罗衣不敢拒绝,也不忍拒绝。四儿接过包袱,就要送罗衣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