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2 / 2)

朕没有疯 青骨逆 3166 字 2个月前

昏黄的台灯照亮着桌台一小块的地方,上面草稿纸堆了一层又一层,空酒瓶和烟蒂只增不减。他们这位情绪敏感的副主任很是抵触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办公室里除了楚亦扬,鲜少有别人能够待上超过五分钟,哪怕是基地的高层领导者也没有这个殊荣。

研究员把文件置在桌上,转头看见在躺椅上睡得正熟的靳雨青,毛毯顺着身体滑下来,整个人似乎是因为太冷了而冻得脸色发白。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捡起毛毯给靳主任搭上,无意间碰到对方的手臂,那冰凉得如雪一般的触感吓了他一跳。再仔细一看,主任不仅是脸色发白,全身都苍白得纸一样,胸膛更是连个平稳的起伏都不存在,就像是已经——死了。

可他到底是学医出身,又壮着胆子,慢慢把手指搭在了靳雨青的颈脉上……

“——啊!”研究员嗵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再矜持不住了,张口就要大叫。

靳雨青终於被吵醒,迷蒙着睁开了眼睛。屋里的确很冷,他在这样的温度下浑然不知地睡了两个小时,停滞下来的血液无法维持体温,让他整个躯体都感觉无比僵硬,屈展冲钝的手指更是连身上的毛毯都抓不住。

他审下视线,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研究员跌坐在地板上,眼睛因惊恐而瞪得极大,眼白团团把里面的黑睛围住,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厥死过去了。

靳雨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慢慢坐起来,揉了揉两侧太阳穴:“怎么了,实验进行的还好吗?我刚才梦里又想到一种方法,也许能突破我们面临的瓶颈。”

桌上的台灯倏忽闪灭了一下,再配合着面前人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简直是比恐怖片主人公还要可怕的存在。研究员指着他,屁股蹭着地面往后挪,盯着他那对滴血般的眸子,吓的几乎语无伦次:“你、你——”

靳雨青一站起来,研究员登时啊啊鬼叫着,弹簧板似的飞跑出去。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坏事了的时候,那人早已跑得连影子都摸不着了。

他踉跄扑到桌边,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只小镜子,慌不及乱地捧到眼前。

果不其然,里面投影出来的血瞳煞是恐怖。

但过了几分钟后,靳雨青的眉头彻底地皱紧了,嘴角也无法继续保持从容。他端着镜子的手用力地捏攥着,只听“哢嚓!”一声,银亮的镜面突然破碎出参差的裂纹——他竟无法将眼中的红色压下去了,与此相应的,还有渐渐从骨髓深处升起的异样,那种唯血肉无法解决的饥饿感。

这只有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他的丧屍体质愈加进化了。可靳雨青完全不知自己是何时感染的,等他意识到自己与别的异变者格格不入时,事态已经是不可逆转了。他唯一能够猜测的,是不是从那间非法研究所逃出时,那颗陨落在附近的高辐射的天外石?

“救、救命!”

正当靳雨青思索中,外面传来了急迫的呼救声,听声音似乎来自於自己实验室的方向。他顾不及刚才那研究员跑去了哪里,又或者他正带着要抓捕自己的人前来……他只知道,自己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试剂和实验资料都还保存在实验室里。

那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是能够拯救人类、能够让楚亦扬生存下来的希望,容不得一点点的闪失。他立刻掏出紧急备用的枪,向实验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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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没命的往外冲,慌不择路的甚至从走廊的视窗里跳了出去,研究部里大多是没有异变的普通人,逆行着的靳雨青被四散奔逃的人流撞得寸步难行。

尖叫声和枪声加剧了人们的恐惧,有人在慌乱中远远看到了他,大叫:“靳主任!快逃啊!”

靳雨青隔着人流喊道:“发生了什么!”

“丧屍!变异丧——”那人嘴还没闭上,一只身着白大褂的丧屍嘶吼着从后面扑上来,一口啃住了那人的脖子,连肉带筋地撕咬下来一整块。

靳雨青骇得向后一退,拔出枪砰砰两声,击碎了两人的脑壳,血色很快从他俩的身下蔓延开来,浸入了逃命的人们的鞋底。

人群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嘈杂的尖叫。

他直接拨开人群冲进实验室,终於看到了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一只他们前两天才捕获到的成年男性丧屍,它本该因注射了大量的能限制丧屍行动力的“麻醉延冲剂”而无法行动才对,却不知怎的竟冲破了防护笼。

实验室里血肉横飞,鲜血染红了洁白瓷砖铺就的地面,残肢断骸就横陈在丧屍的脚下,它手中甚至抓着一个年轻女孩的头颅,似乎在仔细嗅她的气味。旁边已经被感染转变、正在疯狂追咬其他人的丧屍中,有几张是他每日都会看到的熟面孔,他的助手和研究员们。

靳雨青忍住那股想要将他扯入这场死亡盛宴的冲动,抬头向实验室深处看去。那间存放着大量载有实验资料的电脑和精密仪器的房间跳跃着火光,那最让他牵肠挂肚的地方,此刻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狼借,所有的心血和成果几乎是被毁坏殆尽。

他纵有强大的记忆力,也比不上这些设计精密的生来就为储存资料的仪器,做不到将那些细致的资料全部记在脑海,更何况其中还有复杂庞大的计算。

一种名为绝望的毒虫渐渐蚕食上靳雨青的心头,他甚至不能让握枪的手继续保持平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安定的,所有的细胞仿佛都在颤抖。毒虫啃咬着他空寂停跳的心脏,以那源源不断滋生出来的负面情绪为营养,盘踞着他的躯壳。

靳雨青又怒又恨地攥紧了拳头,他眯起眼睛狠狠注视着那个毁了他研究资料的丧屍,那目光似乎是要将他生吞活剥。那周身的低气压,就连闻讯赶来的警卫也感受到了。

正在啃噬头骨的丧屍也被他的眼神吓住了,一块鲜肉从它大张的嘴里掉出来。它目光呆滞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颅骨,随手扔掉,又挑了旁边一具可怜的屍体生生掰下一个,捧着那个人头往靳雨青的方向走了两步。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脚下,把新鲜的颅脑奉到靳雨青的面前。白花花的脑髓就那么被丧屍呈着,鲜血顺着它苍白的手指往下流,在青年的脚边绽成一朵诡艳的血花。

警卫射杀完所有的感染者,回过头就看见了这诡异恐怖的一幕,未来得及逃走的研究员们个个露出了恐惧和惊骇的表情,现场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靳雨青缓缓抬起了手臂,俯视着,用黑漆漆的枪指着丧屍,而那丧屍却不逃不叫地将自己脑门严丝合缝的顶上他的枪口,满是血污的嘴硬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如向上位者投诚的奴仆。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跟着抖了一个激灵。

靳雨青的枪还没收回,就听背后的走廊里响起一串仓慌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围观人群自动散开一个豁口。武装严密的异变者队伍和部队特警持枪而来,团团将立於血案现场的他围住。

之前那个从他办公室逃出去的研究员,此时战战兢兢地跟在武装部部长身后,部长低声向他询问了什么,他便偷偷望了靳雨青一眼,随后捣蒜似的猛点头。

扫了一圈这真枪实弹的包围圈,靳雨青一时有些怔忡。如果刚才他还有可以解释的余地,那么,在所有人都看到丧屍向他下跪献礼的现在,在这个人人自危、草木皆兵的末世里,无论他再说什么,恐怕都只能是苍白无谓的徒劳而已。

只见对方一声令下,靳雨青霎时被人一个箭步按倒在地上!紧接着,一支空注射器狠狠地紮进了他的血管,抽出了他体内暗红色浓稠的血液。

他扬头挣扎着,试图说点什么,换来的却是旁人惊恐的持枪相对,和一支脱膛而出的丧屍麻醉用红色药弹。

而最可笑的却是,这药弹是靳雨青自己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