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2)

朕没有疯 青骨逆 2928 字 2个月前

第92章 与狼共舞10

靳雨青带着那张写满了字的手绢回到自己的岩石房间,还顺手从食厨区里偷了一把餐柜上的铁锁,庆幸得是没有人发现他的行动,而那群狼只在清醒后半夜嚎叫了一通,之后除却给赫拉斯他们送些必需品、商定反击计画,偶尔偷跑到尤里卡的洞穴里,教他语言和战斗。靳雨青便潜心在房里练习开锁的技术,连连弄断了好几根细铁丝,才终於有把握撬开它们,只是手还生得很,自然比不上赫拉斯那样熟能生巧。

他将从薇薇安那里得到的手绢藏在褥榻底下。一个侍女前来奉食时,看到靳雨青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划着什么,出於父神所下的监视口令,她探目瞧了一眼,道:“您也研读父神的经书?”

靳雨青纳闷:“你认识这几个字?”

“这是月亮,这是小刀,这个……是死亡,也有鲜血的意思。”侍女伸出手指点在他写出的几个单词上,靳雨青却注意到她白嫩的小臂上自戕似的横亘着几条伤口,因这儿天气寒冷,侍女装又极轻薄,有些久久不愈都红肿发炎了。

“你的伤口……”

侍女将袖子掩下,不允许靳雨青触碰,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采:“这是父神的恩赐,他饮了我的血,赋予我幸福。”

“……”好吧,靳雨青觉得自己与这些被邪教洗脑了的姑娘们讨论这件事,是个很没意思的事儿,便拿出用药师约瑟夫教他的配方而调制出的愈伤药,道,“这是父神赐予我的神膏,你知道的,我的脚前两日撞伤了……你拿去用吧。”

“真的?”侍女半信半疑地闻了闻药膏,见那瓶子确实是父神喜爱的样式。

“当然!父神有多宠爱我你没有看到吗?不过作为交换,教教我这些单词怎么样?”靳雨青骗她道。

姑娘欢喜地收下了药瓶,到了晚餐时间,果然遵守承诺,带来了一本她自己珍藏的经书,每一页都用通用语言做了备注。

靳雨青靠在视窗翻看了一遍这所谓的红教经典,发现通篇都是胡说八道,以及词句间暗藏着诋毁王庭的含义,将整个钟斯王族贬斥为违背天神而招致众怒的魔鬼契约者。其中不乏以拮屈聱牙的话语装点那些蛊惑思想的妖言,还有对鲜血“神圣作用”的刻意放大。

邪教不愧是邪教,他们总能从执政者不世传的隐秘中找到供自己生长壮大的邪恶养分。

他草草看了一遍,便像翻查字典一般,将密文手绢上的字元一个一个地对上号,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将那些蝌蚪字儿翻译成可以看懂的文字。

靳雨青将翻译完的全篇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慢慢地眉目皱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据薇薇安所说,她是被困在地下穹窿时,不小心凿通了一间密室时发现的这块刻满笔划的石壁。联系上哈里斯对钟斯王族的痛恨,如今看来,那个幽暗的地下穹窿不仅仅是红教的祭祀地,更有可能是哈里斯的殉难所。

因为手中的这份壁书,分明是一张饱含怨恨和仇意的遗言。若是这份遗言流传到王庭中去,极有可能掀起一场滔天骇浪。

壁书中提到了几百年前,钟斯王庭建国前,陆上各族混战时期的事情。

每个王国子民都或多或少地了解那段残暴的历史。当时有一“朗曼”氏族以绝对的武力震慑压制着其他各族,以至他们附庸者极多,也愈加嚣张跋扈,将其他各族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和奴隶。

比亚•钟斯便是出生在一个舞者家庭,还是在朗曼氏族的重压最为严酷的时期。钟斯家族被迫向他们献舞卖笑,因着族内子女皆形貌昳丽,而被朗曼强取强占,就连比亚•钟斯也险些落入虎口。这位开国伟王许是有上天保佑,竟能数次逃脱,成年后还以其卓越的领导能力煽动了大量的氏族反抗,最终一场恶战屠尽朗曼,被人拥戴着建立了现在的钟斯王朝。

当然,这是史官笔下的记载。

而在靳雨青手中的壁书中,却陈述着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故事。

道是比亚•钟斯及其长姐在被朗曼人捆走辱虐的晚上,那个朗曼武人十五岁的小儿子,以想要初尝禁果为由从父亲手里骗走了他们。那个少年不仅没有伤害钟斯,反而以礼相待,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在后来,也本是这个叛逆的小朗曼痛恶自己家族的所作所为,招募军队发起了开国之战,而昔日好友比亚•钟斯也是他麾下的幕僚。

战争中,他们结识了一位渴望自由的有钱人家的女儿,便是开国皇后——多莉丝,并先后爱上了这位勇敢果决的少女。也许是英雄美人惺惺相惜,比起性格略微内向的钟斯,多莉丝渐渐与小朗曼走到了一起。

但就在胜利前夕,山林中行军时,一次地震使军队陷入了慌乱。与小朗曼落难到一处的钟斯不仅没有对他施以援手,竟然用匕首挑断了他的两只脚,将他困死在一处石洞密室中。

无水无粮又身受重伤的小朗曼终於明白自己被背叛,临死前将真相用朗曼氏族的语言刻写在石壁上,希望有后来人发现他的屍骨,戳穿这个伪君子的虚伪脸皮。

靳雨青的视线凝聚在最后的名字上。

这是个明明该与比亚•钟斯和多莉丝一起、与这段历史一起、死去了几百年的人。可他不仅还活着,而且操控着狼群和血祭宗教,威慑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庭,并与自己呼吸着同一片的空气。

——哈里斯•朗曼。

倚靠着的窗外轰隆一声炸起雷来,似警告着靳雨青,不该将已死之人的名姓付之於口。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夜空,远处的海面上正酝酿着一场狂盛的风暴。

寒风冰蛇般舔进来,钻到宽松的裙衣里,靳雨青点燃烛台,让火苗卷上这记录着密文的手绢,最终烧成一撮灰烬,被风带向万里长空。也许比亚•钟斯的确做出了不可原谅的背叛之举,但他的后代们——这个兢兢业业守卫国家的钟斯王庭,是被人们爱戴的好国王。

几百年都过去了,某些事情的真相只会加剧国家的动荡,不如就让它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吧。

当务之急,是该弄明白,哈里斯是如何一代一代地活到现在的,而为什么尤里卡又要说他既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自己的祖先?

靳雨青决定再做个实验。

再一次临近哈里斯神洗日的时候,傍晚,海岛上挂起了大风。靳雨青拿捏好他进入神洗的时间,割腕放了一杯血,里面浸着一小块从神像项链上凿下来的绿宝石,半跪在男人的座前奉了上去。低着的头看到他露出黑袍之外的脚面,似一双枯皲的老者,皮下的血管干瘪地附着在骨头上,透着青黑。

杯中的浓艳红色挂在玻璃壁上,折射着哈里斯灰白的脸庞,他双目如焚烧过后的灰烬般,充斥一种明知那已经死了,却还灼灼燃着生命最后的余灰,直到把自己粉身碎骨的不甘。

哈里斯的视线定格在血液上,回光返照地瞪开了眼睛,他怒气冲冲地一掌挥开了那腥咸的液体,颤巍巍地从椅座上站起来,倾倒的石像似的重重压在靳雨青的身上,破碎的玻璃片砸在耳边。

“埃米尔•钟斯!”哈里斯两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靳雨青张口:“父神!我是您虔诚的信徒啊,求您饶了我!”

哈里斯咒駡着的枯皱唇上却红得鲜艳欲滴,说出的话却有些语无伦次:“你不是我的信徒,钟斯家族的身体里都流淌着背叛的血!那是毒!我该把你丢到狼窟里去,让你得到姓钟斯的人应该得的下场,被那些狡猾无信的狼玩弄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