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用方向性地回忆了一下。那么多年前，我能够回忆起的只有自己性向曝光后的事。现在再刻意去想的话...模模糊糊的记忆间慢慢浮现出了一些零星片段。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特别不情愿地搬了一堆行李要去寝室，上前帮忙，没想到跟对方是一个寝的。当时为了和我以为的以后要相处四年的舍友打好关系，我特地送了自己带过去的一本书，对方愣愣接过，连句谢谢也不说。

“想起来了，是我送的。＂我答道。

对方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反应，他将书插回原位，盯着书桌看了半会儿，突然说：“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消失。＂

我愣住，冲疑问道：“为什么？＂

“让你住进我的身体，是我的意愿。＂

“你的意愿？＂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不是进入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身体，而单单是我？＂

“你知道我是从未来来的？＂

“是。＂

我顿时感觉对方简短的几句话里包含了不小的信息量。脑袋有些乱。

顾简峥似乎知道我没怎么听懂，继续用不变的语气解释道：“我，很感谢你送了我书。＂

“从初中起，不管是班上还是校外，我从不知道怎样和别人说话，久而久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跟我说话，他们都说我瞧不起别人。你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父母都没有送过我礼物。＂

我惊讶地瞪大眼。

“那个时候，我却什么都没说。后来，明明知道你被欺负嘲笑得很惨，我虽想过要帮你，却最终都没有付诸实践，因为和你扯上关系，我也可能会被家人训斥甚至惩罚。於是我一直都在冷眼旁观。＂

顾简峥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虽然调查出来杨央对你有其他心思，却也从来没有提醒过你，知道杨央辱駡你，我从来不管，被告知那两个人要害你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你是第一个对我释放善意而不涉及利益的人，我却和大多数旁观者一样，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毁灭。＂

顾简峥的语气终於带上了感情，那是痛苦的情绪。同样的身体，我也感觉到锥心般的痛，可顾简峥的表情却始终压抑着，似乎没什么变化。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也是这么恶心的人。我终於赶到医院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医生告诉余乐阳你已经死亡的画面。那时候，我的心愿特别的强烈，我宁愿用我将不断做噩梦的余生换取你重来一世，也不要再像个机器一样活着。＂

我因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说不出话。

自己的嘴巴却还在源源不断吐出真相：“宋祁，你要提防杨央，在我看来，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还有最后一句话...我是为了说这句话才出现的。＂

我的腿不受控制地转身面向漆黑一片的电视机萤幕，里面倒映出我模模糊糊的影子，我的手伸出去贴在萤幕里我的脸上，半晌没有动。

顾简峥静静地凝视着萤幕里倒映出的人：“对不起，宋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