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钥匙一直佣人收, 只有送饭的时候才会把门开。意外发生的时候,那把钥匙恰好就落门口。
仆人反复辩解,说这件与她。监控也找不出任何可疑点, 这看起来就是一场意外。
小乖即使么也没做, 仍然成了害死养父母独子的罪魁祸首。更别说,她已经失了价值。
“都是因为她,这个怪物!”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恶心丑陋的怪物!”
“我的子都死了, 她为么活?”
“她简直不配活, 她为么不死?”
即使语言不通, 语气中的嫌恶、憎恨,仍然明显。
小乖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含义,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她不为那个初次见面就被吓死的少年惋惜,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至少他有十分爱他、不惜一切代价的父母。
“这是一个怪物,是恶魔, 她一出生就该被火烧死!”
“只有罪恶深重的人, 出世后才会长成这样,她一定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对夫妻情绪激动,恨不得小乖立刻原地死,狠狠摔她,但他们连靠近也不敢。
收养她之前, 他们为了成功办好手续, 抱小乖。就像世间任何一对父母那样,把孩子抱怀里, 视若珍宝。
养母甚至轻轻吻了一下小乖的发顶,说神会爱这个孩子,因为神平等地爱世人。
那时她想,这个丑陋的怪物是她子的希望, 是子的命,所以她顺畅地演完了戏,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愿意收养小乖。
子死了,小乖再也没有值得她演戏的价值,她抗拒这个丑陋的怪物,不停咒骂,随手拿起花瓶砸。
小乖躲花瓶,跌坐地,她的两条腿粗细不一样,一条勉强可以直立,一条扭成奇怪的形状,平时很难保持平衡,只有扶东西才能站直。
花瓶寸功未立,更多东西砸来。
小乖缩身体,习惯『性』寻找乌鸦。
一盏台灯砸来,地上碎片更多,小乖躲避程中被碎片扎伤,鲜血滴滴落地板上,和所有正常人类一样,都是殷红『色』。
“鸦……”
“妈妈——”
“妈妈——”
小乖从来没有见这样歇斯底里的人,也不知自做错了么,下意识寻找乌鸦。
“我不是妈妈!”
“这样恶心肮脏的怪物,就连的母亲,都会毫不犹豫把抛弃!”
很多种语言,代表母亲的词汇都是同一个音节。养母听到这样的呼唤却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没有妈妈!”
“就该死!”
乌鸦藏房间里的阴影中,看地板上晕开的血,心情十分糟糕。就算小乖不是的孩子,养了年,也视如出,看她受伤,比自受伤难受。
如果这对夫妻法接受实,会不惜代价救走小乖,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藏起来养。
“理智一点,要杀了她吗?”
养父虽然悲痛,却拉住了妻子。
他们唯一的子已经死了,最近收养了一个女孩,这也不是秘密,如果两个孩子死期相近,很容易引人怀疑。
“如果能让我的子复活,我会毫不犹豫杀了她!”养母指小乖,声嘶力竭。
“他已经回到了主的怀抱。”男人低声安慰,声音沉痛。
“我不相信……他是一个孩子,没有长大……”
悲伤的呜咽响起,很快嚎啕,夫『妇』俩相拥而泣,悲痛欲绝。
小乖缩角落,伸手把扎进小腿的碎瓷片拔出,苍白纤细的手指被血染红。
她看那一对夫妻,紧紧把锋利的瓷片握手里。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告诉小乖,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他们会疼爱她,对她好。
并没有。
一也没有。
她很想说点么,但她发音困难,原本国内呆了两三年,又被带出国,至今只学会了个字,不会表达。
陌生的情绪心中滋生,疯狂生长。
她不知这是么感觉,比受伤的地方带来的痛苦更深刻。
前所未有的孤独,『迷』茫,痛苦。
一团黑漆漆的影子轻轻靠近,小乖低头,把乌鸦藏衣服后。鸟类体温似乎比人类更高一些,再加上羽『毛』的轻盈柔软,像一蓬小小的火焰。
小乖不敢动,怕引起那对夫妻注意,沉默缩角落,眼泪一点点洇湿裙摆,鲜血也将裙子染红,斑驳得像一副画。
“把她阁楼,再也不要放出来。”
“不用准备食物,直到她死为止。”
他们离开阁楼,不愿再来这个房间,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个怪物。
仆人战战兢兢答应,等他们离开,开始清理房间。小乖作为移动血库的时候,那对夫妻不允许她受伤,吃饭都要荤素搭配,想把她的身体养得最好,仆人虽然不敢靠近,平时照顾得算尽心。
小乖明显被放弃了。
仆人看她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都是因为。”
“真是一个魔鬼。”
她一边扫卫生,一边低声咒骂。
碎片被扫干净,除了小乖手里藏的那一块。被扎伤的地方也没人管,任她阁楼上自生自灭。
到了晚上,乌鸦找到医『药』箱,给小乖清理伤口,消毒上『药』。
“妈妈——”
小乖语气有些委屈,声音带鼻音,好像控诉么。
“乖。”乌鸦用翅膀拍拍小乖的手。
她小声啜泣起来,眼泪圆滚滚一颗,啪嗒啪嗒往下掉。
“呜……”
她越哭越伤心。
阁楼里太安静了。
以前福利院的时候,能听见外面的声音,有很多小孩子玩闹的嬉笑声。那里不算太好的地方,但吵吵闹闹,有鲜活的人气。
“别哭别哭,等以后我把带出,再也没人欺负。”
乌鸦低声安抚。
“大家都会喜欢的。”
小乖半信半疑,哭了一会,有些口渴,就不再哭了。
乌鸦又给她准备食物。这么小的孩子,吃得不是很多,一点点东西就能喂饱。
仆人也住这栋楼,就算她不给小乖做饭,乌鸦靠偷,也能养活小乖。
许多地方的乌鸦都会抢面包、开瓶盖,这些技能乌鸦也会,甚至会做三明治,面包里面加煎鸡蛋和火腿。
虽然那对夫妻说是要饿死小乖,仆人并不敢做这样的,如果查出来,她也是共犯。
每隔两三,仆人就会进阁楼,留下一两片面包和一杯水。
之前那对夫妻想长期把小乖养阁楼里,至少要养到十八岁,阁楼内特意修缮,有单独的卫生间,有窗户。
就算仆人不再来扫卫生,小乖有乌鸦陪,也能住下。
没多久,那对夫妻搬来这栋偏僻的别墅。
因为他们破产了,原来所住的房子已经卖掉,这是他们最后的一处房产,因为价格低廉,卖出也抵不了么,便留手里。
他们以为小乖已经死了,算雇人清理屍体。仆人怕他们追究,就他们搬来之前,把小乖赶到地下室,说小乖已经死了,屍体也埋到了野外。
那对夫妻勉强相信,仆人胆战心惊,又不知应该如何处理小乖。她之前没有胆子把小乖饿死,更不敢。
她也是信教的人,教义是光明与爱。
没有办法把小乖杀死,就只能一直养。
她一直称呼小乖为“monster”,英文释义中,这个单词有恶魔、畸胎、怪物的意。
乌鸦以前给她取名“小乖”,因为她从小到大一直很乖,却觉得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词。
仆人让小乖藏地下室,如果有人来就躲衣柜里,躲箱子里,千万不能让人发。
乌鸦跟小乖一起搬到地下室,这里没有窗户,『潮』湿阴暗,有一股灰尘味。
仆人可能觉得是因为自,小乖才能从阁楼搬到地下室,就将饲养小乖当成了自的责任。
每都省一两片面包带给她,有时候有一块巧克力,或者糖果。
那对夫妻开始争吵,架,终於闹到了离婚的地步,他们把地下室的东西搬出来,卖掉一些然后把这一栋别墅也卖掉,离婚,再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搬东西的时候,发了藏地下室里的小乖。
小乖已经快四岁了。乌鸦每都会给她偷牛『奶』、偷面包、偷炸鸡,偷各种各样的食物,把她养得很好。
但小乖的头发没人理,乌鸦使不好剪刀,小乖已经有了一头漆黑柔软的长发。
当那对夫妻看到小乖,都叫得很惨,好像活生生看到了死人朝他们爬来。
尖叫,砸,抱圣经祈祷。
小乖一脸茫然,穿有些小的裙子,躲避他们砸来的东西。
他们发小乖是个活人,愤怒比,又觉得十分羞耻。居然被一个丑陋的畸形孩子吓成这样,简直丢人至极。
他们愤怒地斥责了仆人,仆人直接收拾东西离开。自从这对夫妻破产以后,就不能准时支付其薪水,再加上仆人要担心受怕养小乖,早就不想这里干了。
他们已经发了小乖的存,不管他们怎么做,小乖的死活都与仆人。仆人离开了车里,最后给小乖一大把巧克力。
仆人认真对小乖说︰“我不能带走。”
“我没有办法养活。”
“已经越来越大了,我家里也没有地下室。”
“要好好活下,或者……也许……我永远会为祈祷。”
就算养猫狗都会有感情,更不必说养一个人类幼崽。就算这个人类幼崽外表恐怖,如果除所有的偏见看待她,也能发她柔软可爱的一面。
“把这个怪物也带走!”
“把她也带走,把她丢进垃圾桶!”
养母歇斯底里,她每看小乖一眼,都会被激怒,情绪极端。
“她是们收养的孩子,是们的女。”
“请们尽到做父母的责任。”
仆人看了眼小乖,简单说了两句,触及小乖丑陋狰狞的脸,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