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角色互换。
田歌背着手,站在杯绑得严严实实的田光明面前,笑意盈盈:“二叔,我呢,有点小气,所以你之前绑了我几个小时,现在我绑你同样的时间扯平,你不介意吧?”
田光明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发呆,不理她。
田歌也不在意,继续说她的:“二叔,我刚刚盘点了一下碗仔糕,发现少了个芒果味,你吃了?”
闻言田光明眼神微闪,他吃了。在田歌晕过去之后,他看着唯一一个从她掌心滚落到地毯的芒果碗仔糕。
鬼使神差地,捡起来一口不剩吃得干干净净。
“一样吗?”田光明不抬头,田歌就蹲下,双肘撑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有些慌乱的面容,拉家常一样问,“和爷爷以前带你吃的味道一样吗?”
“不要提他!”倏地,田光明低吼一声。
“不提谁?”田歌佯装不解。
“……”
“说出来,二叔你不说明白,我那么笨,不明白的。”田歌一脸无辜。
田光明咬着牙,最后从牙缝挤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爸……”
“爸?”田歌恍然大悟状,“原来二叔你指的是爷爷啊。你早点说啊,你不想我提爷爷,我一定不会提爷爷的。你不说,我又不知道提到爷爷会让你生气。”
“……”
她一连串“爷爷”,田光明听得脸都绿了,他余光看了眼前方,靠着墙壁,一脸安静的孟景,磨牙低声说:“你不用折磨我,想报仇,让他杀了我!”
“我哪里折磨你了?”田歌声音忽地轻了下来,“提到爷爷,就是折磨你吗?二叔。”
“呵呵,哈哈哈。”田光明笑着笑着,一行泪悄然从左眼眼角滑落,他喃喃开口,“你明明知道他、他……从来都不在意我。”
“不在意你?”田歌眨眨眼,“因为‘唯唯诺诺的,哪里像我田富民的儿子,抬头’、
‘他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没出息!给我滚回家去!她不喜欢你,你站着这儿淋雨有什么用’、‘做的什么狗屁企划案,拿回去重做’吗?”
“你怎么知道?!”田光明震惊抬头,因为动作太激烈,还撞到了田歌的头,田歌疼得“嘶”了一声,捂着额头龇牙咧嘴。
等一阵一阵的疼过去,她才胡诌道:“你自己说的。”
其实是她拜托系统005去查阅田富民和田光明的过往,系统005虽然嘀嘀咕咕,还是趁着主系统在看最近沉迷泰国霸道总裁剧,悄悄翻了资料库。
不过,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她机智把这个锅扣到田光明身上:“有一次你喝醉,进门倒在沙发睡觉,我下楼吃宵夜的时候,听到你说梦话了。”
“……”田光明无言以对,之前有段时间,他做的项目都被田富民骂得狗血淋头,他心里难受,就学着别人去酒吧买醉。
没想到……一杯倒。
不过他会说梦话吗?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未听人提过。
田歌担心他还要问,赶紧岔开话题:“但是二叔,你不知道,其实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爷爷不是不爱你,不是不关心你,而是很爱你,很关心你。只是——”她抬手握住田光明冰凉刺骨的手,“他换了一种方式爱你、关心你。”
“好听。”田光明低低笑出声,“只有被他宠爱你的你,才会认为不关心,不爱是另一种爱和关系的方式。我问你,我和你交换这种爱和关心的方式,你愿意?呵,我不信……”
“我愿意。”田歌却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神色转变,认真道,“如果在我因为懦弱,明明没做坏事,却被同学冤枉得不敢否认,低着头挨批评,我的父亲告诉我,我要抬头告诉别人,‘不是我做的’,并且心疼我,担心我因为这件留下心理阴影,找市里名气最大的私家侦探手机证据,砸到当初冤枉我的所有人面前,那么我愿意。”
“你、你在说什么,他、他怎么会……”田光明似乎明白了什么,血红的眼眸一下瞪圆。
田歌没理他,继续说:“如果我被人打了,我的父亲告诉我要勇敢、坚强面对一切,并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亲身上阵,堵了那个欺负我的人,和他打得两败俱伤,那么,我愿意。如果我为了不喜欢我的人伤害我自己,我的父亲告诉我死缠烂打没有用,心疼你的不会是伤害你的人,因为我伤害自己,他会难受得一个人在房间里掉眼泪,那么,我愿意。如果我工作做得不好,我的父亲为了让我进步,对我要求高,却又自己熬夜不休息,一点一点为我修正我的疏漏,那么,我告诉你二叔,我很愿意,很愿意有这样的父亲。”
“……”错过的真相,炸得田光明脑海一片空白,可一切又如此真实温暖,温暖到……他期盼这一定要真的。
他像个忐忑无措的稚童,紧紧抓住田歌的手,急切说:“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当然。”手背被田光明抓得生疼,田歌呲了一会儿牙,却没有喊痛,也没有挪开手,任他抓着,“二叔你不知道吧?爷爷也是一杯倒,也会说梦话,我也听到了。”
借口编得很假,然里面的真情,却是一百分,一千分,一万分的真。
……
田光明走了,提着田歌的那袋碗仔糕,开着车迫不及待回家,离开时,他放下长辈的架子,和田歌鞠了九十的躬:“谢谢。你放心,明天我会去警局自首。”
自首?
田歌眨眨眼,看着领着阿莱逐渐向她走来的孟家,笑了:“今天,我没有碰到二叔哦。所以,二叔也从来没有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