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顾王生疑,“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谁和我说什么,只是瑾玉觉得皇叔更适合这个位置,若是这个位置由皇叔来坐……”

“皇上!”顾王怒斥道︰“您如今已经是皇上了,万不可再开这种玩笑。”

夏成蹊急忙解释,“我没有,皇叔,我真的没有……”

“好了,此事不用再提。”

顾王将人放下,恭敬对其行礼,“微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皇叔,皇叔……”夏成蹊眼看着顾王一步步退出殿外,面对空旷无人的大殿,莫名来的心悸。

真的会有人不爱皇位吗?

想起顾王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最自己那些好,顾王手中滔天的权势,又想起最近的一些流言蜚语,夏成蹊第一次陷入深深怀疑之中。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路公公高喝一声,手执拂尘站在夏成蹊一侧。

夏成蹊总觉得自己这个皇位岌岌可危,即使过了八年,依旧如此。

八年里他已不再是顾王府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太孙,当初那个????弱的小孩如今已长大成人,曾经胖乎乎的脸颊早已俊朗非凡,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明亮的眼楮,依旧亮得惊人。

八年前他连字都不认识,可如今不仅被逼着学会了不少的技能,甚至连满朝文武所讨论的政事,也都渐渐开始参与。

高风亮节的丞相,顶着一张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笑脸出列,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有奏。”

文渊是学富五车的文丞相,是个斯文学子,乃是顾王一手提拔上来的,文官为他马首是瞻,他却对顾王俯首称臣,常说要辅佐夏成蹊成为一代名帝。

夏成蹊脸色沉着,淡定开口,“文丞相不必多礼,何事?”

文丞相抬起头来,笑若月牙的眼眸仿若一湾清泉透亮,文人墨客的性子,说着却是夏成蹊最为讨厌的话。

“皇上昨日所提,充裕后宫之事,臣等以为,还需再议。”

“再议?为何,朕已年满十八,朕记得先皇十八时,早已诞下太子了。”

“但皇上如今尚未亲政,还望皇上以政事为先。”

夏成蹊冷笑,“莫非朕纳妾娶亲就怠慢政事了?难道朕一辈子都要当个孤家寡人不成?”

“这……”

站在群臣之首的顾王听了夏成蹊的话抬头,说话的话却比夏成蹊更为淡漠与冷清,好像那声音来自九层冰窖,“皇上,微臣以为皇上还不是时候纳后娶妻。”

于是满大殿的大臣也纷纷说话了︰“顾王和文丞相的话甚为在理,臣等附议。”

看着底下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夏成蹊侧脸对路福小声道︰“路福,皇叔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路福也不敢多看,只是低眉垂手道,“既然皇上您知道顾王生气,又何必惹其不快,更何况大臣们说的都对,您尚未亲政,这娶亲一事,不妨往后放放。”

路福在一旁耐心的劝慰着,可夏成蹊总觉得他在讨好迎合下面权势滔天的两人。

夏成蹊也并非真要纳后,看着底下与之对峙的顾王,心中那股挫败之感齐齐涌来。

整个大殿悄无声息,夏成蹊心里清楚,自己再不说两句,这气氛就该尴尬了。

“朕觉得如今四海未平,百姓尚未安居乐业,焉能娶妻生子。”

夏成蹊眼神飘忽,不经意间,却对上了冷若寒冰寒气逼人的顾王的眼眸。

那一双深幽寒目表示这么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他,波澜不惊,无喜无悲,仿佛并为将任何人放在眼底,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姿态,似乎他才是主宰。

瞬间,夏成蹊被无形中顾王的恫吓化成了怯弱。

“皇上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更何况是延绵子嗣的大事!皇上不妨再稍等些时日,待亲政之后,再行纳后之事。”

悠长又轻浮的平调话语入了夏成蹊的耳中,令他蓦然一抖。

夏成蹊咬紧了牙根,白皙的脸颊涨上一层窘迫的红润,眼中怒火大盛,高声直言道︰“朕乃天子,朕的铁骑所到之处皆为国土,朕明白,这一切皆是顾王的功劳,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朕自然不会贪图享乐,但古往今来,延绵子嗣乃是大事,朝中五品以上大员,家中尚未说亲者,三日内将画像送于内殿,以供朕亲自挑选皇后人员。”

夏成蹊不敢去看底下顾王与文丞相的眼楮,过了一阵绣花针落地都可听的静谧尴尬后,便听得顾王朗声道︰“皇上英明,是臣愚钝。”

随后,三呼万岁。

夏成蹊讪讪的坐了下去,身侧的路福见状高声道︰“退朝!”。”

百官散朝,在偌大的宫道内徐徐而行,顾王在前目不斜视。

所有人都知道顾王冷若寒冰生人勿近,文丞相和煦春风拒人千里。身后的官员习惯了窃窃私语,只要不太过分,顾王与文渊不会将这等话放在心上,奸臣,把持朝政?这本是事实,自己能做,为何不许外人说?

“王爷,皇上纳后一事,不知王爷如何处置。”

顾王负手在前,嘴角轻勾,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吵吵闹闹,随他去。”

文渊于他身后随行,恭敬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让皇上纳后?”

“纳后?还是个孩子而已,此事你不用再管,想来他这几日也是被本王拘束太多,起了叛逆之心。”

文渊看着顾王脸上宠溺的笑容,垂下头去,瞬间明了。

忽而不远不近传来一个声音,“如今这皇上也不过尔尔,在王爷的威严下苟且偷生,今日怎的如此……”

说话那人是个年轻人,有理由相信他只是想拍马屁。

和他一齐而行的人是个老者,默默离了他一尺。

他略感奇怪,为何一向对自己赞赏有加的老师敬而远之。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儒雅柔和的声音传来,在他前方。

他驻足脚步,朝着早已止步的顾王和文丞相拱手有礼道︰“下官陈亮。”

“原是陈大人。”文丞相的话听不出情绪,如细雨般延绵,见他微笑着,眼眸弯成了月牙︰“回府以后不妨将这官服脱下,不必再入朝为官了。”

“这……”陈亮瞪大了眼半响回不过神来,耳边刺耳撕拉一声,欲将耳膜撕破,如摧枯拉朽,一道凛冽寒光闪过,剧痛传来,眼前红色鲜血挥洒半空,逐渐弥漫成虚无,脑海中只停留在那句︰不必再入朝为官。

顾王宫中杀人,无人敢言,宫道两侧的侍卫的盔甲在阳谷下熠熠生辉,明明春风十里,却只觉寒气逼人。

顾王将剑收回剑鞘,将侍卫正在收拾的尸首甩在身后,不再多看一眼。

宫道徐行,蔓延的血腥笼罩在这宫墙天穹,官员纷纷跪地,颤颤发抖,无人敢言,只是领首的顾王眼神淡漠,望着九霄,建起一道坚强的壁垒。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无数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干清殿中传来,殿内满目狼借。

夏成蹊气喘吁吁的指着殿门口,原本赶紧白皙的脸色因为愤恨绯红一片,激动到口不择言。

“两个奸臣,佞臣!无赖,卑鄙,无耻之徒,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朕的皇宫里当众杀人,敢杀朕的大臣,他们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朕吗!”

路福在一侧适当的劝道︰“皇上,消消气,想必王爷并非有意为之。”

“路福!你站哪边的!你若是站他们那边,立刻就可出宫去向他们明志,投诚他们!”

“皇上,奴才的赤子之心皇上怎能不明,奴才自然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听了这话,夏成蹊自己没有感受到自己语气不自觉的松了下来。

“那朕问你,今日在朝堂之上,朕说要纳后,你……你可看见顾王的脸色?”

“皇上,王爷他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从不来见我,这八年,干清殿内朕单独宣他,他总是借故不来,朕见他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朝堂之上!永远对朕客客气气的,什么意思!”

“皇上,礼不可废!”路福沟壑纵横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来,劝慰道︰“想必王爷也是心念皇上的,否则也不会为皇上整日呕心沥血批改奏折。”

夏成蹊暼了他一眼,淡淡道:“路福,挤不出来就别强挤,当心得眼病。”

路福尴尬将那滴泪抹去,转身间又听见夏成蹊道︰“路福,给朕传摄政王。”

“皇上,摄政王政务繁多……”

“繁多?”夏成蹊冷笑,“你亲自去,告诉摄政王,若是朕今日宣他,他再不来,朕今晚就宠信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