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1
易飒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不过她隐隐有种感觉:姜骏和易萧的今天, 就是她的明天, 而她走过的路, 未来宗杭也必然经历。
有些事情, 得抓紧了。
***
丁家向来依黄河而居,丁长盛的窑厂, 不可能脱得了黄河流域,易飒计画一路向北, 途中等丁玉蝶的消息, 等不到再作其它打算。
之前赴姜家的这趟金汤,她是开摩托车来的, 车子还停在最初上船的码头附近, 所以先回去取车,开摩托车到南昌,从南昌再包车北上。
易飒结清了旅馆房钱,带宗杭和乌鬼上了辆私营小面的。
车子摇摇晃晃开起。
乡村线的小面的,乘客不多,舍不得开空调, 为求风凉, 车窗都大敞,易飒靠窗坐, 支颐看平静大湖,天气不错, 湖上波光点点, 舟船如裁叶, 线线条条。
出穹洞前,她把易萧的屍体,还有另外那几具被殃及的摆在了一起,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息巢收葬。
出了会神,转头看宗杭,他捧着那本格斗手册,看得聚精会神,身子和书都随车身的晃动左摆右荡。
他爸没教过他坐车别看书吗?
还有,至於认真到这份上吗,没听说看书能看出高手来的。
易飒清了清嗓子:「都看出什么来了?学到有用的了吗?」
宗杭显然已经被作者圈粉了:「太有用了。」
他给易飒讲自己刚学到的:「原来头还能拿来当武器,叫『头击』,训练到位的话,头击能有数百公斤的力量呢,最有效的是拿你的脑袋瓜去撞别人的脸,你想,脸多怕疼啊……以后,丁碛再打我,我就这么搞。」
这自信满满的,易飒斜了他一眼:「来,撞我。」
「啊?」
「帮你试练一下,用你的头撞我。」
「开着车呢。」
「人家打你,还管你坐没坐车?」
宗杭犹豫:「不行的,头击很厉害的,万一把你撞伤了……」
易飒说:「我这人从不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的功夫,最多三流,丁碛是一流,没跑的。你撞不赢我,还想撞他?只管来。」
她好歹也练过两三年,让个只看过两三页纸的制住,也忒没用了。
宗杭前后看了看。
司机在开车,售票员在刷手机,前座的老太太专注地嗑瓜子,后座的老大爷歪在座位上,睡得呼哧呼哧。
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他动手。
他说:「那你小心点啊。」
说完,歪侧了身子,手扶住前后椅,头一低,对准易飒的脸就撞了过去。
易飒眼疾手快,一掌摁过来,把宗杭脑顶心给控住了。
宗杭这「头击」只击了一半,就遭到了空前强大的抵抗。
易飒说:「铁头,用点劲啊,这是给人挠痒痒吗?」
宗杭咬牙,脸都憋红了往前,分毫未进。
这小细胳膊,哪来这么大的劲?
正僵持着,易飒有电话进来。
於是试练结束,宗杭拿手揉脑袋,易飒甩着胳膊,拿左手接电话。
易云巧打来的,劈头盖脸,先骂她连着几天玩失踪。
易飒语气放软,夸张地展示了一下堵塞的鼻息:「手机掉水里了,才换了卡,又感冒了几天,没好呢。」
的确情有可原,易云巧原谅了她,直奔主题:「收到消息了吗,姜孝广进特护病房了。」
姜孝广不是躺在息巢里吗,这又唱的哪一出啊,易飒不动声色:「姜叔怎么了啊?」
「说是老来丧子,悲伤过度,这几天忙的,身体没撑住……」易云巧始终犯嘀咕,「在船上的时候,我看他还好啊,伤心归伤心,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再说了,他身体一向不错,怎么说倒就倒,还倒进特护病房了。」
易飒说:「可能当着咱们的面,姜叔比较克制吧。」
易云巧叹气:「姜家这趟可真是,统共三水鬼,死了一个,病危了一个,剩下姜太月那么大年纪,中看不中用的……哎,飒飒……」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听到风声,说是……上头又在考虑漂移地窟了。」
易飒不自觉打了个颤:「漂移地窟?」
「可不是嘛,我听到就觉得晦气,那倒楣地方,折了我们易家多少人啊,但是也没办法,新水鬼冲冲出不来,老水鬼又出状况,姜家是不指望了,丁海金又是个心脏搭桥的,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丁小蝴蝶,还有那个叫什么盘子……」
易飒说:「丁盘岭吧?」
如果拿老中青来划分水鬼,丁海金算「老」,丁玉蝶算「青」,那丁盘岭就是正当壮年了,但这人生性木讷,沉默寡言,又不擅交际,存在感向来很低,这趟开金汤,他也在船上,但露面很少,以至於易飒对他都没什么印象。
易云巧也想起来了:「就是他,三家,才四个能办事的水鬼,寒不寒碜?不过话说回来,真去漂移地窟,我愿意的,我倒想看看,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能放翻我们那么多人,他们当初,是不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毕竟祖师爷指点去的地方,不至於害我们啊。」
祖师爷?祖师爷的心,比海底针还难捉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