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刹那,忽然傻眼。
丁碛看着她笑,说:「怎么了?不认识了?你问过我会不会再打电话找你,我这不是打了吗?」
如此而已,寥寥两句,她居然就心软了,还脑补了很多:觉得这是老天安排,是撇不开的缘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当时他说她「干你这行的,还这么天真」,也许只是故意逗她……
那一晚,丁碛的心情很好,好像完结了什么大事,整个人都轻松,她也柔情款款,再加上不久前的那一场别扭,更增情趣,两人全情投入,极尽鱼水之欢。
欢好之后,她知道他要回国,起身帮他叠理衣物。
丁碛歪在床上看她。
她面上红潮未退,长发半披,是那种惹人心猿意马的淩乱,吊带的肩带半滑,那一侧肩头浑圆,细腻丰腴。
叠理到一半,发现他一件衬衫上有粒扣子半松,手边没针线,井袖用指腹去捻,线头太短,指甲拈不住,她送到嘴边,拿牙齿轻啮。
暧昧的气氛里,某些场景,会分外动人。
丁碛忽然开口:「其实,你要愿意的话,可以回国来找我。」
井袖心头一颤,转眸看他。
丁碛打火点烟:「我身边没有固定的女人,而且我觉得……你挺不错的。」
「按摩手法也不赖,按一按,真的很舒服。」
「当然了,这看你自己的意思。」
这就没了?
井袖心里有点凉:「然后呢?」
丁碛奇怪:「什么然后?然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不好吗?」
井袖的心继续凉下去。
——他货比三家,觉得身边那些流水样过来过往的女人不是很合心意,没她好,因为她不但年轻貌美,还有一手按摩的技法,性价比更高。
——就是可惜了,她在国外,能回国就好了,最好还离他不远,这样他想找她,就方便了。
初听没问题,细想咬碎银牙:姓丁的真是打一手好牌,什么本都不下,一点力气不出,只动动嘴皮子,单等她傻头傻脑,收拾行囊,千里奔赴,无私奉献。
井袖怪笑:「丁碛,我说一句侮辱我自己的话,古代嫖客给妓-女赎身,还得花点钱呢。」
她甩了衬衫,胡乱套上长裙,包一拎,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路走,一路咬牙,推开酒店大门出来,一步跨进熙来攘往的大街,齿缝里狠狠迸出四个字,每个字后头都拖一口恶气。
「王八犊子!」
***
宗杭说的挺对的。
知己本来就难找,全世界都不好找,这一行就更难了。
一颗心系在玩家身上,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玩丢了,还能指着被好好收藏?
井袖失落地叹一口气。
下铺传来翻身的声音,井袖还以为宗杭是被自己吵到了,探头下去看。
舱房里有窗,外头月光灯光杂陈,屋里不是很暗:他两手枕在颈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时不时弯起,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看来这失眠跟自己无关。
井袖有点羡慕他:受了那么多罪,心思还能纯粹成这样,高兴的时候,外人都感受得到。
她屈起手指叩了叩床架:「想什么呢?」
宗杭心里藏不住事,一骨碌爬起来,拽住上铺的拦挡起身:「井袖,我刚见到一个人,她救过我,是我的恩人。」
井袖嗯了一声:「女的吧?」
宗杭奇道:「你怎么知道?」
井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看你这翻来覆去的傻待样儿……要是李逵救的你,你至於躺在床上偷偷笑?」
宗杭说:「不是,她人真的很好。」
井袖翻了个身,拿手托住腮:「她救了你,就像你那次救我一样吗?」
宗杭想了想,慢慢摇头:「不是,我救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多少是被我连累出的事,我有责任。但她根本不认识我,事情跟她没关系,她救我得冒挺大风险,可她还是救了,特别难得,总之就是……人特别好……」
他不说了,顿了会,突然反应过来,又很不好意思地躺回去。
这心情复杂又矛盾:想向全世界提起她,又想小心藏好,一个人回味,一个人傻乐。
反倒是井袖又探下身来:「你刚看见她,是不是在船上?那就是她能认得你了?这个……会有问题吗?」
宗杭一愣。
这倒提醒他了。
易飒上了这条船,那……丁碛呢?会不会也来了?
宗杭脊背慢慢发冷。
他为自己刚刚的雀跃感到荒唐:易萧说,三姓容不下他们这样的「怪东西」,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们,他上了一条满载着敌人的船,连易飒都可能会翻脸对付他,他却还在为了能再次见到她而喜不自胜……
井袖见他不吭声,还以为是让自己给说中了:「没事,你是做厨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厨,不会见到人的,你把卫生口罩一戴,问题应该不大,我再帮你化个妆,你爸妈站到跟前,都未必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