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场只能压制异种的行动,除非要将它重伤或者抹杀,否则无法制止它的审视。不仅他知道这点,异种也知道这点——律若初期无法抑制自己对它的视线的恐惧时,异种曾状似温柔地提出他完全可以将能量场提高。
律若没有出声。
在他的沉默里,异种令人毛骨悚然地轻笑了一声。
视线从一排排卡着实验需要最小量切取的组织样本上滑过,落到结束两组实验,垂首按着仪器桌的律若身上,异种微微侧头,露出一个冰冷的弧线——那一丝弧线,带着极其隐晦的愉悦,连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若若,你需要我了。”它轻柔地恶毒地说。
实验室的灯在一排排仪器样本架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律若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在异种暗金竖瞳的注视里慢慢走过来,就像只能一步步走向蜘蛛网的食物。他又细又密的睫毛微微低着,落下两弯淡淡的阴影——异种在“样本”的记忆里不止一次看到这两弯阴影。
在银发散落枕面时,在样本亲吻他的侧脸时,在安静睡在样本的怀里……
异种暗金的竖瞳微微闪动。
——它忽然觉得,等成功后,应该先把这个食物拖到“样本”最喜欢的房间去。
在那张铺着洁白枕头的床上,把带暗银刺绣的古典床幔撕碎,让食物在那张样本亲吻他拥抱他的床被上,挣扎不得地为它孕卵、分娩。
细微的冷意与不自觉的妒忌如金线般在竖瞳里闪烁。
异种立在光柱中等律若自己走到近前。
虽然被关押起来,但囚笼并没有削减异种的危险度。
律若调出了庄园特殊防御系统的控制界面,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充当囚笼的封闭光柱出现一小块颜色较浅的狭窄薄弱口——可以让异种的骨尾伸出来,但如果异种企图借此机会转为液态活性金属逃出,系统会在它逃出前直接将能量场升高到80%。
尽管已经调控完毕,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等到底部膨胀的骨尾尾针探出的时候,律若还是退了一步,靠到光柱近前的操作台。
律若紧紧抓住仪器台的边沿。
暗银的骨尾毒蛇一般,迅速游出光柱,缠上律若高等学院风的深黑长裤,自裤管口钻了进去。异种的骨尾非常长,犹如工业机械链条的骨节,一节一节,贴着肌肤的线条爬动,冰冷地向上。
第二次被污染后,抑制剂彻底失去了效果。
被彻底异化污染的身体只依靠注射异种的信息素来压制。
律若试着从异种身上提取出信息素来自行注射,但失败了——异种比人类更优越的基因结构,让异种能在粒子层面有意识控制自身的细胞单元。而异种对他的异化程度比他自己更清楚。它可以配合他,给他足够多的信息素,也可以不再破坏那些哪怕在能量场里撕碎也毫无压力的医疗机械臂。
前提是……只能以它的方式。
异种盯着律若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或许是高高在上的掠食者玩弄食物,欣赏食物挣扎的冷血天性,它对於律若出现的变化——不论是神情的变化还是其他——的贪婪程度不下於掠夺律若本身。
律若坐在操作台边沿,侧着脸,看着地面,精致美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直到骨尾三棱骨锥状尾针全部探进,三棱骨锥末端裂开一条缝隙,伸出暗银色半透明的管口,他白皙的手指指节才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一小截暗银链状骨节在白大褂散开的下摆隐现,毒蛇般弯曲、摆动。
研究者与实验体的关系,沾染了冰冷危险的暗昧。
实验室标准光源下,律若两弯细密的睫毛轻颤着,薄唇紧紧抿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高等异种撕开孵卵皿腔体产下胚卵的尾针与进行污染的结构分开独立,两者都具备分泌信息素的能力。异种当然更愿意使用另一种方法给律若提供信息素,但显然,这已经是律若的极限。
异种盯着光柱外无声受辱的冷美人。
竖瞳凝成细细一线,抑制不住无意识的妒恨。
……“他”知道你为了他连这都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