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余生,若若。]
怪异的声音越逼越近。
人影自电梯厢的晦暗里浮了出来。
警告灯饱和度过高的猩红光线落在那道人影上, 那是一道极俊美又极恐怖的人影,面部的塑形、光影极其古典, 灰蒙蒙的阴影和警告红灯纵横那在高而深的眉间,呈现哥特式的阴沉高贵。身形颀长却极具力量感,犹如是用大理石打造的完美人体,坚硬, 高大, 又莫可名状地恐怖。
警报在封闭的地下空间回荡, 尖锐得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然而整座庄园就像被强制进入睡眠状态一样,没有哪一道防御程序正常启动,这只伪装成人类的异种,就像舒伯特根据歌德诗歌改编出的魔王一样,在血潮般的光,朝律若越逼越近。
缩短的距离让怪物俊美的人皮和电影画面一样清晰:轮廓优雅的脸庞,薄薄的上唇和微冷的下唇, 垂到肩头墨玉似的黑发,瘦长冷白却有力的十指, 微微凸出的腕骨, 以及……一双暗金的竖瞳。
那绝对不是人类拥有的眼睛。
暗金的眼珠泛起金属的质感, 搭配细长的垂直瞳孔, 就像一个钻进俊美的人皮里的怪物。
那薄薄的唇瓣没有张开,空洞古怪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冷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答应我……若若。]
[答应我。]
那悚然的声音里,异种的骨骼和学长的脸在视野里重叠变幻。律若抓着手术台向后退,一边退,一边用力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声被封闭的空间里放大。
一连串子弹打在那道人影身上,就像打中坚硬的金属,发出清晰的回响。
子弹打中的地方,苍白光洁的皮肤在被命中的一瞬间,短暂地下陷,现出高级的暗银色金属光泽,很快就又略微浮起,恢复如常。人影对枪没有任何反应。
“他”顶着子弹一步步走来。
[答应我。]
[答应我。]
嗡鸣般的回音扭曲了地下实验室的空间。
仪器、设备、红光黑影在眼前晃动起来,能量枪掉到地面,律若向后撞到一台大型机械生物解剖仪。他按着解剖仪冰冷的操作面,撑住身体,一片黑影笼罩下来,俊美恐怖的身影立在了面前。
湿冷的呼吸落到颈边。
律若抬起手臂去挡,却被抓住手腕缓缓拉开。
那束沉甸甸的鸢尾花被强行放进律若怀里。
浅蓝、深蓝、墨蓝近紫的宝石与璀璨的钻石镶嵌出的花瓣,在昏暗中闪烁出细碎的光点。地下室警示红灯,给原本梦幻的鸢尾增添了一份迷离危险的紫调,放进青年怀里,就像是一份来自地狱的礼物。
这份礼物是强迫的,馈赠对象没有拒绝的权力。
律若被困在压迫感十足的高大身躯和沉重的机械解剖台之间,动弹不得。高大的身影微微低头,贪婪痴迷地俯视他怀抱蓝宝石鸢尾花的样子,视线从比女人还细的腰扫过,向上落到风衣领口露出的一小节颈子。
“他”的视线就像冷血的蛇,缓慢湿冷,且有若实质。
在“他”缓慢而细致的视线里,刚被抑制剂压制下去的高热和古怪的钝痛在骨头缝隙里腾起,律若抓着解剖台边沿狭窄的滑槽,几乎要滑落在地,却被紧紧贴抵的冰冷身躯残酷地架住。
蓝宝石鸢尾花束滚落到解剖池里。
异种高挺的鼻尖缓缓低了下来,触碰到律若的头发。
“若若。”薄薄的唇贴上律若的耳垂,发出的声音空洞感减少了很多,却依旧带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冷粘感,仿佛粘稠的银色金属液体正又冷又湿地钻进人的耳膜——就像那条长长的、屡屡强行钻进口腔的口器。
湿冷可怕的幻侵感在上颚后边更深的地方涌起,
和年轻家主没有区别的手臂横过律若的腰,将他搂起一些,放到解剖台边沿上分开,异种缓慢地、自下而上地吻律若白皙的脖颈,和以往的锺家主没什么两样。却在律若细微挣扎时,将他的手牢牢按住。
这个不起眼的压制,泄露了本可以称得上“温柔”的亲吻里深藏着的贪婪和冰冷。